No.158
我醒得很早,五点半,比平时闹钟的时间还早了一个小时,一点儿都不像平时。
平时我可是为了多睡五分钟认贼作父都乐意的。
可能当人真的有了决心时,身体各器官还是很配合的,毕竟都是自己人,该给的面子总归是给的。
不知道怎么,我就想起了厨房角落正在落灰的豆浆机。
这玩意儿这两年刚兴起,我爸去年年终的时候从单位分了一台。
我俩过年前兴冲冲地冒着冷风,去沃尔玛买了一斤大豆和其他五谷杂粮,回到家里,我念说明书我爸操作,认认真真地做出了一大杯香喷喷热乎乎的豆浆。
整个过程中,只有我爸对于日益严峻的食品安全问题的观点一二三四叨叨得让我心烦,除此之外一切祥和。
但由于我俩没有经验,光顾着喝,喝完了等我去刷机器的时候才发现豆渣什么的都粘在杯体上了,我刷了半小时,肱二肱三头肌一起拱出来了。
我爸还在念叨豆浆的好,我说你喝你刷。
他就不喝了,特别没气节。
此时我跑到厨房一看,那台白色的豆浆机可怜巴巴地站在角落里。
我蹑手蹑脚地把它拎出来,想起家里还有齐阿姨买回来的大豆和薏米,于是摩拳擦掌地决定放手一搏。
五点半,天还没亮呢。
我在厨房的节能灯光下轻手轻脚地洗大豆,淘米,内心特别平静。
我记得小学的时候我们学过老舍先生写的《劳动最有滋味》,老舍先生在某一段落写过,他的妈妈告诉他,地主家的饺子肉多菜少,咱们家的饺子菜多肉少,可是菜多肉少的饺子更好吃。
课后练习有一道题,问的是:“老舍妈妈为什么说菜多肉少的饺子更好吃?”
我当时给出的答案是:“因为菜多肉少的饺子本来就更好吃,不腻。”
我们老师打的那个叉力透纸背,作业本往后翻十页还能摸出那两道印。
正确答案是地主家的饺子是通过剥削穷人换来的肉和面,而老舍家是通过劳动得来,所以更好吃。
我当时非常不服,吃的就是吃的,好吃就是好吃,我就不信同一盘饺子能咬出两个阶级。
当然,这种抱怨只能永远放在心里了。
不过,当我把手泡在洗豆子的盆里,温暖的水没过我的手背,我忽然理解了老舍为什么很推崇这种朴素的劳动。
人心疲惫的时候,身体总要做些什么来让它休息一下,忙忙碌碌中反而放下了真正令人下坠的困扰。
直到我不小心碰掉了一个不锈钢饭盆。
我爸吓得从卧室冲出来,齐阿姨紧跟其后,两人都睡眼惺忪,带着被吵醒的慌张。
“我想做豆浆。”
我连忙解释。
我爸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
齐阿姨让我回去再睡一会儿,她来做早饭,我拒绝了,表示这是我人生揭开新篇章的必经之路。
以前我常这样突然踌躇满志,我爸早习惯了,但我从来不会在齐阿姨面前说这么二缺的话,而我爸近来时常和齐阿姨一同出现,所以说这种话的女儿在他眼中,的确久违了。
“耿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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