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着了一件雪白中衣,墨发盘在头顶成髻,浑身上下黑白分明,唯一的装束便是发髻中的那根竹簪子,翠绿打眼,风骨桀骜。
房中水汽弥漫,有些沉闷,他支开窗户,秋风飕飕,卷了进来。
桌上的烛火跃动,而墙上那道瘦长孤寂的身影,亦随着幽幽烛火一明一暗。
怀丰挑了挑烛火,房内更加亮堂了一些。
他端坐下来,提笔开始写奏折,可不过写了一个字,他又搁下了笔。
室内安静极了,只听一声低低悠扬的长叹,怀丰起身,又缓缓踱步到了南窗下。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皎洁无暇,几点璀璨星子,闪闪发光。
他下意识地伸手探入怀中,手指尖触到一个柔软之物,顾怀丰心中一窒,清浅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闷。
轻轻将其勾出来,正是一方熟悉的朱红。
他静静盯着掌心的嫣红,就仿佛看到了那个人,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言一语,皆在他的脑海里灵动起来。
怀丰嘴角上翘,浅浅一笑。
月色下,秋风中,那抹朱红微微发颤,瑟瑟发抖。
他心中不舍,于是紧握在掌中,过了少顷,又将其小心翼翼地揣回了自己怀中。
她有千年光景可以给那个人,而他只有这抹残红。
翌日,顾怀丰还在驿馆内,就接到了京城发来的密函。
送信的,是安州顾府的人,而写这封密函的,是他的老师贺大人。
信中所写,无非是一连好几个人在圣上面前告了他一状,斥责顾怀丰办事不力,又搅得民心不安。
怀丰知道他这回的差事得罪了不少人,特别是霈州贪污那件事,底下盘根错节,他不过是挖出冰山一角,对于其他人而言,却动了他们的利益,自然看他不顺眼;再加上自己固执己见,非要焚烧尸首,又得罪了一些人……
他摇头,叹了一声,一把火直接将那密函烧了。
顾怀丰今日的安排是去河堤看看,可他一脚刚踏出驿馆,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一个烂橘子……啪地一声,汁水淋漓,生生在他的白衫上留下了一块蜜黄。
怀丰蹙眉,低头看了看,转身正欲回馆内。
后头突然有人高声朗朗,唤道“晚山兄”
,他顿住步子,连忙掸了掸胸前的污迹,这才尴尬回身道了一声“子正兄”
。
来人正是范晋阳,他听闻这两日顾怀丰在此地的遭遇,今日便赶来了。
此时,他上前几步,目光上下打量一番,面色忿然,口中道:“晚山兄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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