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卜丽害羞地笑,黝黑的肌肤,明亮的眼。
她一边拿了铝壶一边生火,说:“你这位中国姑娘真可爱,刚才的行为要换成我们这儿的人来做,可是要被判刑的,以后也嫁不出去。”
冯殊阮笑:“那就嫁到中国去,他们不要你,我娶你。”
阿卜丽越发笑得害羞,掌心朝天行教礼,叫安拉真神原谅这位姑娘的无礼。
又把加热的骆驼奶递给她:“你来到这混乱的地方,家里人不担心吗?”
她端着温热的奶,看着噼啪的火苗,说:“他们都不在了。”
姑娘又问:“那你的爱人呢?”
她顿了顿,转脸看着她:“你呢,你有没有心爱的人?”
阿卜丽垂下头,黑密的睫毛在隐隐火光中颤了颤:“安拉真神带他走了,我讨厌战争,是战争杀死了我的英雄。”
又抬起头看着她,“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爱人呢?”
她一手端着奶,一手拍了拍裤腿,叹息着说:“他也跟着你的安拉真神走了。”
阿卜丽问:“那你还跑这么远,你不难过吗?”
她隔了半晌才说:“难过。”
顿了顿,又道,“也不难过。”
阿卜丽显然听不明白。
那时候她才明白初识姜戍年的立场,心中无爱便无牵挂,如此方能洒脱,可这洒脱的背后却是无尽的孤独,对爱的渴望,不知当初的姜戍年是否也和此刻的她一样,心中满怀生命无意义的孤寂感。
俩姑娘在漫天沙土中聊了一夜,阿卜丽羡慕她的学识聪慧,向往从未去过的东方世界,她还掰了树棍儿,在沙上教她一笔一划写汉字。
这头相安无事,却急坏了另一边的姜戍年。
隔天中午,小刘不知从哪儿弄来俩烤鸡和土耳其卷饼,还有薯条和色拉,那会儿他们已经在目的地住了一夜。
Tim从交火区拍完照片去找他们,开心得手舞足蹈:“我快有半年没吃过肉了。”
发现姜戍年心神不宁,便问,“还在担心冯姑娘?”
他在厂区内来回走,说:“信号恢复,她却始终关机,大使馆的人说,昨天的袭击死了三个记者。”
Tim安慰他:“准是找到安全区躲起来了,关机是为了省电,等到有把握时,便会主动和使馆联系,她很有经验,你要相信她,死亡名单里不也没她的名字么,就说明她还活着。”
说着,抻开五指,展示食指上的戒指,“你的心情我十分明白,纽约也有个姑娘在等着我,因为她,我必须保护好自己,我相信冯姑娘也会为了你保护好自己。”
他却一个冷哼笑出声:“她要是有你一半的心,我就谢天谢地了。”
Tim不太明白,认真地问:“人都是整颗心,一半的心,不就死了吗?”
姜戍年笑着递给他一杯水,没接话。
他捧着那杯水,一边掏出手机去厂外找信号。
彼时,冯殊阮将和阿卜丽以及她的骆驼告别,阿卜丽上前和她拥抱,一再请她收下那套长袍,说万一又露宿在外,好歹也有个保暖的物什。
冯殊阮便不再推辞,脱下手表送给她:“好好活着吧姑娘,安拉真神会保佑你的英雄和弟弟。”
那内敛的姑娘霎时便热泪盈眶,用中文连连絮叨着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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