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连大人开口,就已经有谄媚之人唤来左右,高声斥责:“是谁瞎了眼?胆敢冲撞督主的马?还不快将这宵小之徒拿下!”
絮果也被吓坏了,根本没听清旁人说了什么,眼里只有变得无限高大的红鬃烈马。
他浑身僵硬,差点忘了呼吸,但认爹的本能还在,代替他在那一刻给出了回答:“阿爹,我是絮果啊。”
絮果非常自信,因为他娘说,你爹一准能认出你。
在外人看来,这一幕就是絮果面不改色,威武不屈,在众目睽睽之下,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爹。
大庭广众,絮果的这一声不高不低,却效果斐然,在所有大人们脑中轰然炸开。
他们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想让震惊表现太过,但又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诠释内心,只能屏息,任由死一样的寂静在全场游走。
不管这小孩是认错了人,还是在骗亲,亦或者根本就是旁人故意安排来嘲讽连太监的,都无异于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说不定下一刻就要血溅当场。
马上的连亭却反而有些想要发笑,自东厂重开,他手握权柄,朝中人人自危,对他不是瑟瑟发抖、就是冷眼相对,如今难得遇到一个敢骗他的。
是的,骗,连大人很笃定,因为絮果出现的时机太巧,昨天不苦才说了他命中要有一子,今天孩子就主动送上了门,这要不是不苦那傻逼安排的,他连亭就改回原名连!
狗!
剩!
连大人好整以暇,向前微微倾身,眯眼看着拦在马前的小孩,似笑非笑道:“有趣,你说,你是杂家的种?”
其实稍微熟悉连亭一点的人,都能听得出来,他特意强调了一句太监自称的“杂家”
,就已经是在给絮果台阶。
只要絮果顺势说一句认错了,他就会放他一马。
没什么具体的理由,有可能单纯是因为连亭那天心情好,也有可能只是眼前这小孩长得投了缘。
总之,他委实没必要跟着不苦那泼皮一起胡闹。
偏偏絮果太小,对太监没有概念,也不懂杂家的意思,只一门心思的认爹。
其实他还是有一点害怕的,眼前的连大人好看是好看,却不怒自威,气势惊人,又有现场其他人的烘托,让絮果不由吞咽了一口口水。
就在他怯步前,他再一次想起了阿娘犹在耳边的嘱托,一遍又一遍,掰开了揉碎了,恨不能融进他的骨血里。
她说:
“你爹人很好,只是我们不适合,所以分开了。”
“但他应该很爱你,每年都有寄钱与写信。
不过,不爱也没有关系,我们絮哥这么棒,可以自己爱自己的,对吧?”
“爹娘的身份都有些特殊,你此去京城必有波折,若出现意外,一定要在人多的地方认亲……”
若絮果独自上门,有可能根本见不到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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