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解开最后一点水草,把瓦纳福克往岸上一推,自己也跟着往岸上撤退,急于把它赶回象群的保护圈,丝毫没有顾及这一举动把后背完全暴露给了袭击者的事实。
但是没关系——
在她身后,诺亚已经挡在了道路中间。
尽管两头公象有着客观存在的体型差距,更别说优势方还处于发情导致的狂暴期,但于情于理,这都先是他的战场。
而当他站出来时,起初没有注意到“竞争者”
存在的年轻公象也不得不直面眼前挑战本能驱策着它,迫使它把目光从母象身上撕下来,去和求爱中的对手一决胜负。
“呯!”
在大地的震颤里,他们奔跑起来。
为战斗而生的长牙架住了为战斗而生的长牙。
泰坦巨兽试图用蛮力压倒彼此,咆哮声如同雷鸣炸响,卷过河面,震荡波光,将水珠像雨点一样朝四面八方抛洒。
远处的鹭鸟成群惊起,飘落在河里的彩色羽毛被羚羊踏碎,融入了失却韵律的断续涟漪。
安澜静静地看着,看得很认真。
对待这种袭击者,没有讲道理的必要。
为了贾思丽和瓦纳福克的安全,她计划让心有牵挂的亚贾伊拉和赞塔留下看护小象,她自己则等待时机,在诺亚把对手的体力消耗掉一些之后加入战局。
但这个计划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缺陷——
她实际上没有给决斗中公象劝架的经验,如果贸然闯入,很有可能导致诺亚比预设得更快落败,甚至可能导致他们两个双双受伤,除非……
安澜扫视象群,目光定格。
断牙母象领会了她的意图——倒不如说,它正有此意!
这头三米多高、五吨多重的巨兽显然比后辈要有经验得多,在战斗力上也自信得多,它没有等待公象彼此间的消耗,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就像飓风一样卷入了战场。
那真是惊天动地、改写战局的一阵风。
单侧长牙崩折丝毫不妨碍断牙母象发挥技巧,只见它头颅下压,向前推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头公象勉力维持的平衡就骤然告破,陷入了不知道在打谁的混战。
三头非洲象边甩头边移动方位,跌跌撞撞地退向对岸,脚步腾挪间,成片的纸莎草丛被夷为平地。
隔着河流,安澜都看出了诺亚的无措。
比他更无措的大概也只有年轻公象本象了。
它可以理所当然地不把一群不到二十岁的同类放在眼里,却不能轻视断牙母象的阅历,更不能忽视断牙母象身上翻涌着的排斥与敌视之情。
在这个瞬间,很难说它有没有想起自己曾经的长辈,想起被联手驱逐的悲伤回忆,想起离开家族后就流离失所的惨痛篇章,但无论如何,顶着如此熟悉的目光,再高大的公象也会觉得自己正在像幼崽一样矮小下去。
最终,年轻公象退离了战场。
这是断牙母象第一次作为保护者登场。
在此后数十年里,它都没有卸任这个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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