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耳母狮每隔几分钟都要看看它,舔舔它,联想到双方的年龄,安澜甚至开始怀疑它们有没有更深层的亲戚关系,或者是阿姨,或者是母女。
总而言之,小分队在西岸顺利地安了家。
谨慎起见,无论安澜还是破耳都没有急于把两个狮群归拢,而是隔着五六百米分开生活,让母狮们先交流感情,让小狮子们先习惯彼此的气味。
在首领的约束下,孩子们出现了一两次小摩擦,但都被化解了。
尽管有一岁多的年龄差,分队小狮子们却不总是下风方。
母群亚成年统共剩下四头,三雄一雌,显见是先前那头被套伤腿的没活下来,还另外折损了两头雄性。
这群亚成年不光数量可怜,体态上看着也很可怜。
几头两岁多的雄性看着都和一岁没什么两样,有的甚至还不如母狮肩膀高,唯一一头亚雌更是小得出奇。
比体格更让人担心的是它们的神态。
小分队亚成年对什么东西都很好奇,别说鬣狗花豹水牛角马,就是碰到犀牛它们都恨不得上去比一比。
玩累了,只要一觉得饿,它们就会开始叫唤,唠叨个不停。
母群亚成年和它们形成了鲜明对比,说是反向发展也不为过。
这些小狮子总是表现出警惕、畏缩和忍耐,它们惯常抢食,而且相当凶暴。
安澜就目睹过好几次抢食场景。
三头母狮牢牢霸住最好的位置,在它们没吃饱前,任何想来分一杯羹的亚成年都会被吼,甚至是遭到猛烈攻击。
这在从前是根本没发生过的事。
而当亚成年终于能上桌时,个个都恨不得把猎物拖走,相互威吓、殴打是常有的事,逼急了还会真下死口。
兄弟们抢不过母狮,亚雌抢不过兄弟们。
某次狮群猎杀水牛,西岸狮子把猎物团团围住,只剩下一个最危险的位置。
牛群不仅没离开,还站得很近,只有六七米远。
小姑娘冒着被踩死或顶死的危险都要蹭到那个位置去埋头猛吃,让安澜看得胆战心惊。
这种情况在两周后才得到改善。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可能是破罐子破摔,或者是病急乱投医,小姑娘在那天下午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分队狮群。
当时狮子们刚刚抓到一头斑马,正齐齐上桌大快朵颐,尼奥塔离它最近,也最护食,一发现小姑娘就低吼起来。
后者不敢再往前走,只是趴在草丛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眼巴巴地看着。
总得让孩子吃饱饭。
安澜在心里叹气,让出一个位置。
从那天开始,被她起名为小不点的亚雌就像被分队收养了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已经没有妈妈了,也没什么好留恋的,竟然再也没回过母群。
小不点和其他亚成年一起玩耍、一起睡觉、一起学习狩猎,虽然总是有些瑟缩,却不知怎的被尼奥塔放在了心上。
破耳母狮在远处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发生。
它明白自己的时代已经过去,过去能撕碎牛皮的指爪变得脆钝,过去能咬断脊柱的牙齿变得松动,过去能顶住外敌的身躯变得干枯。
它对狮群的价值已不在于战斗,而在于贡献自己积攒了一生的经验和教训。
它老了。
但它体内还流着西岸狮子骄傲的血,它还没有穷尽,它还没有跨过死神的门,它必须亲眼看着改变,看着狮群重新繁荣起来,看着领地重新壮大起来,看着孩子们一个接着一个变成勇敢坚韧的大狮子——哪怕没有雄狮。
太阳总在西方落下,但到了夜里,燃烧的恒星也可以成为黑暗中不朽的希望。
它日日夜夜盼着希望。
现在希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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