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战役下来,周洪源已知自己效从的这位幢主颇有身份,因为每每上阵厮杀,这位幢主都不甚积极,可见锦绣前程并不系于军旅。
待他行入营帐,只见一名甲胄精致、面堂英气之人已落座等待。
周洪源上前行以军礼,对方异常热情地将他扶起:“早听闻有骁勇壮士出自陆车骑家,今日始见,不敢失敬。”
见周洪源面有疑色,对方也自我介绍道:“在下王播,贱字子宣。
说来惭愧,某原先出自前任王刺史麾下,乃为同门宗亲。
因王陆两家通谊已久,刺史也常与我言及此事。
如今既上疆场,共谋富贵,理应互有照应。”
王播说着,已拉周洪源入席,“壮士请坐。”
待周洪源坐下,王播试探着问:“壮士可知近日洛都事?”
周洪源道:“不知,洛都、长安可都平安。”
王播却皱眉道:“长安局势尚可,但洛阳只怕颓危啊。
洛阳王司空传信与我,皇后已顺利产子,当为国储,奈何徐宁作乱,更引藩王入宫,或有废后之念。
洪源当知,陆家戚畹之贵,满门公侯,皇帝早已忌惮已久,只是苦无事由,不得发动。
今日徐宁作乱,或终死于王师,但未必不会做那杀人之刀啊。
皇后若废,所加之罪必不出大逆,是以翦除权臣,届时男子当诛,女子流放,司空也是甚为忧虑。”
周洪源已经将意思听出了大概,但仍颇为谨慎:“不知幢主所言可有实据?实不相瞒,长安公府也有家仆常寄信与我,所言俱是平安,未闻有此危祸。
卑职身为边将,又事圣主,实在不敢以私念而揣摩公心,妄动干戈,扰动国鼎。”
王播也没有怪他疑心,大大方方取出一份书信,道:“此乃司空加印亲笔,仍有前日皇后九九重阳所赐御物,还请壮士验证。
王司空亲笔所书,壮士应该信了吧?”
周洪源展开书信。
他出身世家,以往便在父亲身边,常浏览公文书信。
只见信上果然上有王峤署名并司空印,不像作伪。
而御赐诸多物件也多出自内造,颇为精致,附和皇室规格制式。
甚至一些祝颂之词也是皇后亲笔书写,绝难模仿。
周洪源放下书信:“皇后和王司空想让我做什么?”
王播此时向一名亲随使了使眼色。
那名亲随旋即退出帐外,又令帐外护卫撤离数步远。
王播走至案前,在纸笺上写了两个字,随后示于周洪源。
周洪源大惊。
只见王播笑笑道:“听闻壮士对陆氏女郎有太真拭镜之意,此际救美人于水火,皇后必然感念于心,必允此事。”
周洪源却低首道:“他日我誓以军功封侯,得登高门。
而非以不忠不义之举,忝为恩幸。
若皇后与司空为难,卑职愿以此性命,死谏于君王前。”
王播见诱之不成,更走近一步,低声道:“可我听闻,壮士本出自高门,堪称良配,只因旧事,方陷困境。
壮士愿凭壮力,军功取仕,自无不可。
可是壮士可曾想过,即便来日功封万户,位极三公,然前有杀父之仇,君王便能无视此节?”
王播见周洪源还在犹豫,于是叹道:“罢了,豫兖本多壮士,成事岂独周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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