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坐一站,脸孔都挂着掩饰思虑的笑。
青娥想蹲下身去?伏在他膝头,亦或是就?这?样?张开双手将他抱一抱,一抬眼,门外却是六七双明里?暗里?将他们盯着的眼睛。
往后她一举一动,都要让无数只探究的眼睛盯着。
冯俊成顺她目光看过去?,那帮胆大好事的仆役又作鸟兽散。
他冷哼,“瞧见没有,你?越闪躲,人家越觉得你?好欺负,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个好欺负的性子?”
青娥叫他逗乐,笑起来,“我?就?是叫人欺负得多了?,才有个不好惹的性子。”
她蹲身枕到他膝上去?,“我?知道,他们这?是还觉得稀奇,过几日你?我?在路上挨着走两回,你?看他们还稀奇不稀奇?只会觉得你?我?就?该是这?样?。”
她越说越轻,安慰自己似的,“其实这?样?也好,起码在相见的日子里?,不必再找幌子。”
抚在她肩胛的手掌顿了?顿,她笑意荡漾仰脸瞧他,“你?都不知道,骗子也是有找不出借口的时?候的,有时?候我?想见你?,真要使出浑身解数……”
应天府里?,冯知玉从钱塘回来后,就?一直在月兰身边忙前忙后。
月兰体弱,做月子时?三天两头见不着黄瑞祥,成日丧眉耷眼,因?此坐下了?病,总说自己心口隐隐作痛,大夫细瞧过,又说她不像有病。
郑夫人觉着这?是她为了?见黄瑞祥编的借口,小家子气的手段,也不指望她留住丈夫的心。
冯知玉却当一回事,让大夫开增补剂给月兰滋养身体,又帮她照料隆哥儿,日久天长,月兰也看明白了?谁是真对她好,谁又将她用完即弃。
“姐姐。”
月兰躺在床上,柔顺地咽下一口口汤药,“我?身边人都叫我?提防你?,可我?知道,只有你?是真心待我?好,其他人要么看在黄家的份上,要么就?对我?另有所图,即便如此,也从没有谁待我?这?么好过。”
冯知玉听?后瓷勺在药汤搅动,笑了?笑,“你?就?知道我?对你?不是另有所图了??”
月兰微微一怔,见冯知玉轻笑出声,这?才松一口气,“姐姐,你?不要吓我?,我?在这?家里?真就?只有你?和隆哥儿可以指望了?。”
冯知玉舀起一勺汤药,喂给月兰,又用帕子沾沾她唇角,“傻话,你?指望我?,我?又能指望谁呢?”
月兰知道冯知玉与黄瑞祥之间根本难论感情,也没有子嗣,心里?大抵明白她的苦楚,便想说些自己的遭遇来宽慰她。
“其实月子里?他拢共就?单独来望过我?一回,身上还一股子脂粉香,脖颈上还蹭了?胭脂……”
“就?是那晚你?叫他气坏了?身子?”
冯知玉问?得淡淡的,也正是这?股宠辱不惊淡淡的脾气,叫月兰觉得安心。
她点点头,“他好像跟个叫香雪的女人在厮混,我?也是瞧见他腰上那女人的手帕才知道的。
他好狠的心,还要拿那女人的帕子抹我?的眼泪……”
“我?想他那脑子,也未必是故意的。”
本来是难过的事,月兰也叫她逗笑,“姐姐!”
冯知玉也笑了?笑,道:“我?可不许你?再难过,你?都不知道在这?香雪之前还有多少个,迟早还要换,就?别为他伤心落泪了?,别将他当一回事,将养好身子才是要紧,就?当为了?隆哥儿。”
月兰答应下来,冯知玉又少坐一会儿这?才离开,出去?之前,她顿住脚步问?:“对了?月兰,那香雪是哪家的?我?听?着有些耳熟,可是秦淮边上的?”
月兰愣了?愣,她此前也是行院的姑娘,对香雪有所耳闻,“是,她是群芳馆的妓子,以前是学琵琶的。
你?怎会觉得耳熟呢?”
冯知玉朝她微微一笑,迈进那片半冷不热的晨光里?,“噢,你?这?么一说我?又没有印象了?,大概是黄瑞祥喝多了?酒,念起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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