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她看他的神色也像在面对野猫野狗,微微扣着眉,新奇的目光里始终持着一抹小心的怀疑。
阳光往他发过汗的毛孔里钻,扎得皮肤有细弱的刺痛。
他弯了下腰,算是领命,口里还是那句老词,“小的明白。”
妙真这里进去,先往东厢去看林妈妈。
因这间屋子大,分给了林妈妈与白池母女同住。
白池在外间榻上吃午饭,菜肴是由妙真的饮食里拨出来的。
分量不大,花样却多,炕桌上满挤着五六个碗碟。
她搁下碗向妙真迎来,“我守着娘,就不到正屋去吃了。
太太怎么说?”
“太太说上次配的那丸药没有了,下晌请大夫来现瞧现配。
妈妈呢,头还疼么?”
倏听卧房里喊“妙妙”
,妙真忙与白池拉着手进去。
见林妈妈由床上撑坐起来,妙真忙去向她背后垫了枕头。
林妈妈是一张标志的瓜子脸,年轻时候也算个美人。
只是命不好,嫁了个好赌的丈夫,白池未满月便丢下她们母女四处凑集赌资去了,从此再未归家。
那时林妈妈还未出月子,又没个亲友照料,只得由邻里替她接些针线活计做,挣几个手脚钱。
接到尤府上,听说太太刚生了一女,正寻奶母,便将林妈妈举荐到尤家来。
妙真亲娘是个好行善积德的妇人,看林妈妈可怜,正好也要给妙真找个伴,索性将她同女儿一道接进府里来。
从此林妈妈同白池便在尤府生了根。
林妈妈也是知恩图报的人,待妙真比亲生的白池还体贴几分,有奶水先紧着妙真吃,轮到白池没有了,便煮些米糊喂她。
后头妙真亲娘发病一头摔死了,林妈妈懊悔是自己看顾不到,心里惭愧,愈发把妙真当成命根子,竟把亲生女儿撇到一边,事事先为妙真打算。
眼下就是要过问那新进小厮的事情,顾不得头疼,叫妙真搬了根梅花凳在床前坐,“新来那小厮,领着他去见过太太了?”
“见过了,刚从太太那头回来。”
“太太看他怎么样?”
妙真拿帕子把裙面扫扫,瞥着嘴说:“太太老爷都说他老实本分,想必就是老实本分吧,我也看不出什么来。”
林妈妈知道曾太太虽是丫头出身,可跟着先太太一处长大的丫头,也是见过世面的。
便兀自点头,“你自然不懂,可老爷在外头做生意,成日与那么些人打交道,他说不错一定不错。”
见妙真捉着裙上的细叶,满不在乎的模样。
她又笑着拉她的手,“我晓得你不喜欢有个小厮跟着,怕人家议论笑话。
姑娘呢,小事上人都说你不懂事,可大事上,倒比别人虑得长远。
我们老一辈的人都不怕这些,你还怕什么?还是你的安危最要紧。”
“太太也是这样讲。”
这些话妙真听得多了,觉得大家是在杞人忧天,不尽认同,“可你们也担忧得太过了头,我不是好好的么?从没犯过什么糊涂。
不信您问我,我连前天上前天吃过什么还记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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