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应清抬眉,目光复杂的扫过太后容颜,太后养尊处优,上了年纪身材略有发福,但保养得好,不显老态,后宫女人,多是长命的,做到太后太皇太后的比比皆是,历代帝王,能活着称太上皇高祖皇的却寥寥无几。
“母后,让您为儿臣担忧了,儿臣已无事,您回屋歇息吧。”
他记得夏姜芙说过,睡觉是女人保持长寿和年轻的秘诀,他希望太后身子康健,长命百岁,好好享乐,想到夏姜芙,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方才沐浴时才知手的擦伤不少,她在前边带路,伤势约莫更重。
太后看他心不在焉,眉头皱了皱,“皇上,你是不是不耐烦哀家了?”
萧应清孝顺,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小时候被夏姜芙带偏过几回,但仍然唯他是从,先皇朝务繁忙,没空管教他,只得她多监督他的课业,她记得有年冬天他不小心落了水,怕完不成功课被她训斥,硬是瞒着他熬夜赶功课,后边发烧去了半条命。
她生的儿子,乖巧懂事,小小年纪就清楚自己肩负的是什么,她一直以他为傲,没料到,有朝一日,他会对自己露出敷衍的神色来。
太后不难受是假的。
萧应清摇了摇头,露出疲倦之色,“白天款待南蛮使者,夜里又遇着这事,儿臣心力不济,还请母后别往心里去。”
太后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不信他的话。
“皇上,长宁侯求见。”
庆公公进屋,适时打破了沉默,见烛台烛影若隐若灭,他拾起旁边的灯罩盖上,隔绝夜风,烛火汩汩燃着,屋里亮了许多。
太后闻言,面色恢复如常,佯装垂眸理着暗红色金丝牡丹花褙子上的牡丹花蕊,淡然自若。
顾泊远进屋,躬身朝榻上的皇上行礼,“微臣见过皇上太后。”
“免礼吧。”
萧应清斜着眉,语气沉稳低沉。
太后施施然侧目,狭长的双目中闪过丝敌意,很快便敛了去,无波无澜的问,“长宁侯,书院的侍卫士兵是你安排的,深更半夜,刺客行刺你都不知,你该当何罪啊?”
太后年轻时端庄温婉,但身居高位久了,说话行事自有股威严,哪怕她极力装作不落井下石,言语间,多少透露了些厉色。
“母后。”
皇上抬起头,语气冰冷,“此事是朕思虑不周,与长宁侯无关,您别冤枉了好人。”
顾府满门忠烈,要不是顾泊远极力扶持,如今的皇位早被心狠手辣的皇叔夺去了,顾泊远忠肝义胆,不该被太后质疑其忠心,而且今晚还是夏姜芙救了他,他朝外扬手,“来人,扶太后回去歇息。”
太后难以置信的瞪着萧应清,“皇上,你撵哀家?”
“朕与长宁侯有要事相商,后宫不得干政,母后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萧应清眸色晦暗,目光沉沉转向别处,不欲和太后对视。
太后身形微颤,失魂落魄的由嬷嬷扶着往外走,经过顾泊远身边时,眼底闪过丝毒辣,夏姜芙抢了先皇,他又来抢自己儿子,她与长宁侯府,势不两立,走着瞧。
夜风萧瑟,拂面而来,太后不适应的眯起了眼,心底满是失落,对她言听计从的儿子,有自己主见了。
嬷嬷扶着她,见此于心不忍,她是嬷嬷是太后的心腹,从太后入宫时就陪着她,知道她和长宁侯府的龃龉,担心她进了死胡同,小声劝道,“长宁侯是朝中大臣,皇上遇刺,他责无旁贷,老奴瞧着长宁侯是想说刺客的事,皇上今个儿遭了大罪,您该多宽慰宽慰他才是。”
既然是心腹,除了性子沉稳办事妥贴外,自然还有些旁人不会的本事,她凑到太后耳朵边,将打听来的事说了,“皇上除了两处剑伤,身上还有许多擦伤,老奴问张公公,得到个骇人的消息,皇上换下的衣服上有脚印,在侧腰的位置。”
身为帝王,被人踹了脚,指不定还受过非人的折磨,难怪心情不佳。
太后惊疑不定,“还有这事?张福呢,把张福叫来。”
普天之下,谁敢在皇上头上撒野,抓着那群刺客,非得诛他九族不可,念及自己方才的态度,太后心生愧疚,她若早知道,必然不会怀疑他的态度。
嬷嬷福了福身,四下瞅了几眼,偷偷掉头走了回去。
张福是皇上的贴身奴才,是先皇留给皇上的,甚是忠心,要不是两人私底下有些交情,这么隐秘的事,不可能打听得到,她能在太后跟前得脸,离不得张福的功劳,后宫尔虞我诈,主子们明争暗斗争宠,宫人们也要战队,太后心忧皇上,张福被她收买了过来。
太后站在原地,摇曳的光晃过她的脸,一会儿明一会儿暗,她既气萧应清不和他说实话,又气自己性子急明明守着太医巴扎的额头,怎么就没起疑?
皇上毕竟万人之上,被人踹了哪儿会痛快,她不宽慰反而火上浇油,那句和长宁侯有要事相商估计是真的,想了许久,张福来了,且带来了皇上换下的袍子,明黄色龙袍褶皱不堪,上边布满了血渍,太后拿过手来回翻,真让她找到了块脚印,她阴沉的闭上眼,深吸两口气后睁开,眼底煞气毕露,“张福,把刑部的人叫来。”
侮辱皇上,罪该万死,把人抓来,她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张福跪在地上,为难道,“太后,此事皇上不想声张,已交由长宁侯处置......”
他在萧应清身边伺候多年,多少清楚皇上的性子,说一不二,谁胆敢背着他自作主张,准没好下场,伴君如伴虎,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做他还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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