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雾水的贺子寅面上丝毫不显,只笑着回礼,做足了主人家和事老的工作:“想来刘兄跟周兄是一时误会,不妨给贺某个面子?大家已久候刘兄多时了,还请入座!”
当贺子寅携着刘平江的手准备将人拉去席上时,却被挣了开来。
“刘兄?”
刘平江咬牙,既不看刘拂,也不看周行:“我与周公子间的仇怨实难泯灭,还望贺兄恕罪。”
“贺兄,抱歉。”
向着众人团团一揖,刘平江大步转身而去,留下一脸迷茫的众人。
知道些刘平江家世的金陵学子,都不由自主露出一副惊诧莫名的样子。
世间无有一处不需依托人情关系,他们读书人再如何清高自诩,再如何不服他人,也要在读书人的圈子中立定身形,轻易不会得罪同窗。
以刘平江之贫寒困苦,敢在此时公开叫板周行、甩贺子寅面子,可以说是既得罪了权贵圈子,又得罪了清流之家。
几乎是在用这一拳和一个转身,毁掉了自己的仕途。
以刘平江往日为人,似乎并非鲁莽之人。
如此看来……在场众人,便是蒋存与方奇然,都忍不住偷瞄了周行几眼。
凭着周三公子刺激人的本事,能惹得刘平江如此大怒,也属正常。
至于被周行可怜兮兮目光望着的刘拂,则转变了对他自作聪明插手她与刘平江之间关系一事的看法。
若没有他之前的贸然动作,今日刘平江就不会恨他入骨,自也不会甩袖而去,搅乱了贺子寅的全部计划。
当看到刘平江的瞬间,刘拂就已确定,贺子寅定在舞弊案中插了一手。
而身无长物、名声颇好、被家事逼得走投无路仅剩科举一条翻身之途的刘平江,就是以民告官将建平五十四年科举搅成一团浑水的那颗石子儿。
一件注定了没有好下场的工具。
她虽对刘平江没什么好感,却也不愿见着刘小兰唯一挂心的兄长,作为别人的踏脚石而毁了一生。
这也算得上阴差阳错,歪打正着了。
在往桌旁走去时,刘拂抽空向着周行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正用下人奉上的热鸡蛋滚着伤处的周行:???
***
与刘拂所料的一般无二,自刘平江走后,贺子寅的精神明显松懈许多。
而这场于秋闱结束后第二天举办的文会,也真的成为了一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较量。
与蒋行统揽了投壶比赛的第一第二,又哄着少将军满饮一壶挥毫泼墨,刘拂此次并未露头,只将自己的“少年心性”
一百二十分地展露出来。
谢绝了贺子寅的相送,约好了放榜后再聚,刘拂踏上方奇然的马车,尽兴而归。
因着周行醉酒又多搭了个刘拂,是以最厌骑马的方奇然在刘拂开口讨马前,苦着脸跟酒兴仍未褪去的蒋存并肩骑行。
刘拂倚在车厢上,闲来无事戳了戳周行的脸。
一路无话,直到马车快到金陵城东俨正门时,刘拂才听见蒋存控马来到车旁。
知他有话要说,刘拂不明所以,拉开了帘幔看了过去。
她的视线还未移到蒋存脸上,便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平坦的官道上,有一背影颀长的青年迎着夕阳,正一步步向前走着。
金陵城内,东区多为豪奢之家,西区多为贫寒之族,而城外的村落,亦是如此排列。
是以当日饶翠楼施粥,那粥棚便是设在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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