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征雄听他这般言语,想到这弟子谭林在本门中最为杰出,早年初次出师,就一举制服了为祸四方的采花大盗,自己才将一柄宝刀与他以示奖赏,此刻心下亦自不安,却知不可多说丧气话动摇军心。
当即摆手笑道:“不过是一柄刀罢了,须作不得准。”
陆黔急道:“可是……”
易征雄却只摇头叹息。
李亦杰在陆黔肩上轻拍几下,欲劝他宽心,突然听到一个女子尖声惨呼,声音初起即歇,语音中似有无限惊怖,赫然是南宫雪的声音。
李亦杰大骇,心道:“魔教若肯出来真刀明枪的拼杀一场,那也罢了,可他们如此神出鬼没,若教雪儿遭了毒手,可实是毕生大恨!”
举目四望,见到南宫雪苗条的身影立在前方不远处,却是不住颤抖,步步后退。
忙快步奔上,岂料双手一碰到她肩头,南宫雪身子忽然一软,倒在他怀中,竟是昏了过去。
李亦杰又是呼唤,又是摇晃,好一会儿南宫雪才悠悠醒转,轻声问道:“是……师兄么?”
声音低微,几不可闻。
李亦杰忙道:“是我,雪儿,你无恙吧?”
南宫雪忽伸双臂圈住他脖子,小嘴一扁,“哇”
的一声哭了出来,抽泣道:“师兄……我……我好害怕!”
李亦杰见她好似并未受伤,心下稍宽,又温言安慰几句,问道:“雪儿,你看到什么了?”
南宫雪牙关又是微微打战,半晌才道:“我带你去看便是。”
拉住他手,李亦杰感到她手心中满是汗水,显是受了极大惊吓,便用力握住她手,意在宽慰。
奔出几步,忽见前方横七竖八满是尸体,竟有数十具之多,皆是昆仑弟子,各人随身兵刃在血泊中抛了一地。
要说武林中人每日过的是在刀口舐血的日子,见到杀戮原也不足为奇,但这些死尸均是给人砍成数段,残肢断臂仿如犹在抖动一般,满身满脸都是鲜血,兀自双眼圆瞪,尽显不甘之色。
文征武叹道:“此处定曾经过一番恶斗,但魔教妖徒又不将尸身掩埋,想是暗存向我派示威之意。
哎,这些弟子宁死不屈,乃是光荣赴死,都是我昆仑的好徒儿啊!”
陆黔看到这许多形态各异的死尸,本是昔日同门学艺的师兄弟,此刻却陈尸于路,不由悲从中来,怔怔的流下眼泪。
李亦杰思及无影山庄灭门惨状,只怕场面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恨恨的道:“魔教妖人造下这许多罪孽,咱们当要其血债血偿!”
陆黔双拳紧握,半晌却又颓然松开。
南宫雪咬着唇道:“陆大哥,人死不能复生,你……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且先看看谭大哥在不在其中?”
易征雄考虑到陆黔情绪不定,便代他扫了一眼,这一看却是又惊又喜,道:“不,林儿不在。”
陆黔叫道:“谭师哥绝不会临阵脱逃的!
他……他才不会做那种事!”
李亦杰奇道:“陆兄说哪里话来?易师伯既说谭兄不在,那或是他尚在人间,也未可知,绝无对其相辱之意,陆兄怎会这般想?”
陆黔面上一红,心下方寸大乱,只想:“我为何会这般想?我为何会这般想?难道那是我的真实念头么?是了,明知是死路一条,大丈夫能屈能伸,总是先保住性命要紧,却怎生想个法子离开为好?”
眼见着李亦杰等人将尸身拖到路旁,又在迷糊中随众人前行,苦苦思量。
忽见路边有个凉茶摊,摆着数张桌子,其侧均搭有凉棚,几人赶过这许久的路,早已是口渴难耐,当下快步前往。
却见茶摊老板委顿于地,胸前创口将衣衫尽数染红,面庞触及尚有微温,似是刚刚死去不久。
李亦杰怒道:“魔教手下,果真便是不留活口么?人家开这茶摊,又惹着他们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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