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滑过十二点,白日的燥热终于散去,六月四日的凌晨来了。
八号装卸口依然灯火通明,一派繁忙气象,三四十个搬运工出出入入。
一身码头搬运工小工头打扮的三浦仁和一边做着指挥工人搬运货物的样子,一边等待着凌晨一点钟的到来,等待着郭烜现身。
他的身边是三三两两化装成搬运工人的特工,八号装卸口已经被全部控制。
三浦仁和望着相邻的九号、七号装卸口,揣测着同样忙碌的那些工人里面,究竟那些是军统上海站的特工?他越看心越宽,七号、九号的搬运工人加起来也不到二十人,即使全是对手也不堪一击。
他越发肯定自己的策略是对的:不监视、排查这些工人,听之任之,决不能让郭烜闻到一丝一毫危险的气味,擒贼擒王,这才是高手过招。
李明华穿着一件长度只到膝盖,半长不短的夏蓝布长衫,耳朵上夹着一只笔,戴着一副老式金丝边眼镜,想扮作码头的账房先生却总会让人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十二点半,郭烜埋伏在那栋小楼的天台上,看门老头一直没有归来,不知是晚上本就不需要值班,还是擅离职守。
瞄准镜里出现了李明华的影子,几秒钟后郭烜移开了枪口,这个民族败类、师门逆徒,自有人替他清理门户,不劳他郭烜脏了自己的手。
他注意到了一旁的三浦仁和,他虽然不认识这个人是谁,但是此人身材挺拔,举止有度,就连步伐也与群不同,每一步都匀称一致,每个转弯处都习惯性地成九十度直角,码头工人的灰蓝色短衫也掩饰不住他的军人风骨。
郭烜判断此人一定出身于军人世家,受过良好的教育。
他冷静的瞄准着,三浦仁和出现在瞄准镜的十字交叉星上,郭烜扳动了扳机……一发子弹挟着风声,正中三浦仁和的眉心!
三浦仁和应声倒地。
郭烜微微冷笑,几秒钟后狙击步枪被重新装回了手提箱,他跃下天台,跳到二楼的阳台上,身躯微蹲,又跳到一楼,助跑几步,抓住雕花大门,一跃而出,消失在夜色里。
八号装卸口登时大乱,伪装成装卸工人的特工们扔下货物,有的围住三浦仁和徒劳的抢救着,有的掏枪警戒,机敏的几个根据射来的子弹的方向,冲出去缉拿凶手。
刚升职的日本宪兵队副队长浅野一健命令道:“你们几个,封锁现场,七号、九号的所有人一概不准离开!
还有,再去几个人,一同去狙击步枪子弹射来的方向缉捕凶手。
来人,把三浦君抬回76号。
电告李主任这里出了大事,请主任派人增援!”
噩耗传来,一直在76号等待郭烜落网的消息,没有回公馆的李士群大吃一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命令道:“备车,我亲自过去。
来人,通知内卫组,把倪秘书放出禁闭室,让他和我一起去现场。
通知电讯处温处长,这里暂时由他主持一切。”
和平码头,浅野一健汇报道:“找到狙击手的藏身位置了,可惜人跑了。
李主任,属下刚刚听三浦君说他们已经追踪到郭烜昨日下午使用的汽车了,据查是意大利驻上海领事馆领事的车,昨日上午被盗,已经在警署备案了。
三浦君还说他派鉴定科按照郭烜营救周成斌时留在污水道理的几个指纹指纹,对照汽车里的指纹,有一个对上了,盗车的不出意料就是郭烜。
唉,他还说这个郭烜连现场都没有清理干净,可见是浪得虚名,今日一定能成擒,谁知……三浦君轻敌了。”
“确定是郭烜下的手吗?”
“是的,你看看这个。
这是在狙击手藏身的天台上发现的。”
浅野一健递过来一张一尺长三寸宽的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大字:一俟闲暇,必将问候小野平一郎、李士群二君,领取周成斌站长悬赏之黄金一钱、白银一钱。
郭烜敬启。
李士群闭上了双眼,切齿痛恨!
该死的郭烜,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千刀万刮!
他默默的告诫自己:冷静,必须要冷静,来日方长。
李士群来回走了几步,回头问身后的倪新:“你怎么看?是李明华中了圈套,还是他和郭烜里应外合,设下此局,诱我们上钩?”
倪新很中肯平和地答道:“前者的可能性更大,李明华立功心切,变得毛躁大意,被郭烜玩弄于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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