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红颜薄命的名妓,一个为了女人便为虎作伥残害忠良的罪人!
这消息太过震惊,夏舞雩似是听到心脏猛地一阵鼓噪。
目光定定落在冀临霄身上,震惊又茫然,唇瓣微微张着,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冀临霄把夏舞雩的反应看在眼底,没有起身,而是回头盯着她说道:“我是罪臣之子,隐藏身份二十余年,唯有义父知晓。
这些年,我时常在心里记恨我爹,记恨他被青楼舞妓迷惑,犯下丧尽天良的错事。
因着我娘的身份,我甚至厌恶所有青楼女子,尤其是舞妓。”
夏舞雩僵立着喃喃:“怪不得……”
“但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
冀临霄将带来的包袱打开,从里面取出些新鲜瓜果,摆在坟前,“就在义父被刺那日,义父告诉我许多关于我爹娘的事。
我方知道自己错的离谱,万不该记恨爹娘。
爹是做了不好的事,但他有苦衷,更始终明白自己该是何种立场。
在那种境地下,他还能最大限度的保住朝中忠良的性命,暗杀郑国公及其副将,使得郑国公叛乱终止。
爹根本不是世人口中的罪人,甚至同他相比,我这个做孩儿的,不知窝囊多少。”
夏舞雩沉然静默,心口如被刀子抹过,为冀临霄心疼。
在这种心与心贴近的时刻,她再不必控制自己的情绪,亦不必维持住淡定的表情。
她跪坐在冀临霄身旁,道:“临霄,你没有窝囊,你不畏强权,刚正不阿,你很好,真的,你哪里都好。”
冀临霄感动的一笑:“义父说,我的嫉恶如仇、刚正不阿,都和我娘一模一样。”
“临霄……”
“我娘落在那些逆党手里,成了他们要挟我爹的筹码,娘便吞簪自尽。
那些逆党将她的尸首随意掩埋,连棺材都没有。
我爹是被惠宗下令烧死的,行刑当日,惠宗命人将我娘的尸骨挖出来,送给我爹。
娘那时已是一具枯骨,爹抱着娘走上刑场,被烧死在大火之中。”
冀临霄又点上三炷香,放在带来的卧香盒里,双手供上,一边说:“那天,义父带着我在暗处观看行刑,我亲眼看着爹娘被吞噬在大火中,黑烟滚滚,爹却半点惨叫都没有发出。
那场火烧了整整一个时辰,后来起雾了,白茫茫的大雾笼罩刑场,和黑烟重叠在一起。
待到雾散时分,火也灭了,爹和娘同身下的草垛一同成了灰烬。”
酸风射眼,让夏舞雩眼眶湿热,她昂头看着湛蓝天空,眼角一滴泪滑落。
几乎同时,冀临霄粗糙的指腹已拂过她的眼角、脸颊,小心抹去那滴泪。
他目光亦有些心疼愧疚,道:“艳艳,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想把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分享给你,我想与你做最亲的人。”
夏舞雩语带哭腔:“我知道。”
冀临霄的手顺势抚过她的脸,一手将这绝美的面庞捧着。
“艳艳,若我的身世泄露,难免会遭大祸,朝堂上多少视我为眼中钉的人巴不得抓住我的把柄。
所以此事我和义父都一直瞒得,义母和巧巧不知道,冀祥不知道,就连咏清都不知道。”
“可大人却告诉了我。”
夏舞雩抽泣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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