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神奴南九对他家小姐的视为信仰,苏游更像是一种毫无底线的包容退让。
他笑起来,阳光,活力,带着坏小子般的痞帅,更多的时候,他似乎是想用自己的开朗和热忱,甚至话唠,絮叨,去痴心妄想地复苏苏于婳在那个雨夜里死去的善良。
扼杀一个人的善良,毁掉一个人的人生是如此的简单,只要几个冷眼,几分漠然,加一场瓢泼大雨。
苏门的记录中记着一项名曰“刺燕”
的任务,执行人是副门主,这算是苏门里级别极高的机密任务了,仅次于门主亲自办事。
任务是成功的,但自那项任务以后,苏门任何记录中,都不再见苏游的蛛丝马迹。
刺杀一位国君,并且得手,这是惊世之事,换作外人,怕是要写成故事流传下去给后世之辈听,但是在神秘而低调的苏门,只是一笔记录罢了,用朱笔标红,藏于铁箱,沉在水底,死死封存,不为外人道,这是苏门的规矩,也是苏门得以传承数百年的根基。
真是可惜,历史将只会记载,无名之辈,刺杀燕帝,他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有人去翻了翻门主手札,抱着妄想,想看一看门主是否有为苏游立墓,毕竟苏游好友遍天下,有人想去祭拜,结果真是令人遗憾,门主只字未提苏游二字。
但又好像觉得,这才是门主做得出的事,旁人觉得遗憾才是不该的。
然后这事儿,也就这么过了,苏游……没了就没了吧,至多再给他一声叹息,脑子不大好使的人。
会有新的人顶替他的副门主之位,但大概不会有新的人,痴心妄想地去复苏门主的善良。
动摇了苏门三百年来根基的事情,发生在苏游死后没几年。
一直以独立为立世根本的苏门,突然一日,变身为朝庭鹰犬。
苏门上下哗然,接着哗变。
苏于婳这位门主聪明无比,不会不知道这对苏门来讲意味着什么,有可能,三百年的苏门就要这么完了,从此沦为朝庭的走狗,再也不能保存以前苏门的原貌和传统。
苏门倒不是有多清高,看不起庙堂,而是这种本质上的改变,意味着苏门将失去自主权,从此听令于他人,也将失去整个江湖,沦为江湖公敌。
从低调的隐于世间,走向烈日之下的公之于众,万千仇人将寻上门,而且,不是每一个在黑暗中行走惯了的人,都能受得了刺眼的眼光,大家自然不愿。
于是,苏门再次迎来了血腥的清洗。
真棒啊咱们门主,都不知大隋允了她什么好处,能使她疯了一般,宁可冒着整个苏门毁于一旦的风险,也要进行彻底地洗牌,敢有异者,赶尽杀绝,连退出苏门的机会都不给,门人死亡足足过半。
这其中不知有多少忠于苏门的老人,不知有多少世代为苏门效力的旧部,好的坏的,只要反对,她一刀斩尽,绝不留情。
用丧心病狂的魔头来形容她,都不足为过。
大隋的那位帝君绝不会知,他得到的苏门是经过了怎样的鲜血洗礼,也不会知为了使苏门与大隋的细作相融,苏门经历了怎样的剧痛,那是苏门有史以来最为黑暗的时刻,暗无天日。
好像,门主也不在乎大隋帝君是知或不知,她只是要达成一个她想要的局面,并且她做到了。
她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事,自她掌苏门以外,苏门几无败迹。
几无败迹不是没有败迹,最大的败迹大概是堂堂苏门门主,没有收到有人做局要杀她的风声。
她死得挺让人意外的,那样一个魔头,就像是永不会输,永不会死一样。
但好像她自己早就预料过结局,所以她的死讯在苏门中传开以后,立刻有人接手了苏门,而且是门人最讨厌的大隋走狗,一个叫清伯的老头。
清伯倒没有苏于婳那么残暴,当时有人想趁门主的死起事,将苏门再次独立出来,还以自由,清伯……清伯只是“友好地”
给我们下了毒。
不会让人死,只会让人生不如死那种。
去他妈的。
门主吉祥。
啊,对了,说了半天好像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我是无名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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