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丫头的风寒怎么也不见起色,该叫老太爷换个太医来瞧瞧。”
是二太夫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管沅就算死了一百回也不会认错。
因为当年,就是二太夫人毫不留情地把她从定远侯府,赶去了庐陵的外祖家。
怨愤涌上心头,管沅倏地睁眼,却在看到眼前景致时愣住。
杏色的纱帐,墙角的楠木桌上摆着珐琅香炉,旁边,是大表哥画的香山红叶竖轴。
大表哥杨安比她年长四岁,是大舅舅的长子,年纪轻轻就才华横溢,书画皆通。
别看这样一幅不大的竖轴,若是拿到京中的字画行,能卖个好价钱。
可惜后来大舅舅杨石瑞被迫致仕,杨家遭到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瑜的迫害,大表哥受了打击,会试落第,一病不起……
只是,这幅画明明是挂在她定远侯府闺房的,她怎会再次看到?
这样想着,管沅陡然一惊,又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所待的地方,不正是定远侯府的闺房吗?
帘子打起,听到声响的管沅赶忙闭了眼装睡,心中却一直在惊疑这是怎么回事。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老太爷的意思,是多用几服药看看情况,如果还不好,再换太医。”
母亲杨氏温和的声音越来越近,让管沅心中隐忍多年的悲怆爆发出来。
母亲,是母亲!
自己有多久没听过母亲的声音了?
她被撵去庐陵后,二太夫人就以管教不当为由,夺了母亲作为世子夫人掌管中馈的权力。
后来父亲管进战死大同,母亲失女丧夫,郁郁而终。
所以当日定远侯府一别,母亲的音容笑貌,就成了她难以企及的奢望。
而母亲,还活着?
“也罢,既然老太爷有打算,就听他的。”
二太夫人淡淡道。
杨氏扶着二太夫人出了屋,一边交谈一边远去。
管沅这才睁开双眸,疑惑地打量四周的情况。
到底是风寒没好,她禁不住咳嗽出声,屏风后宴息室里守着的灵均听到动静,走进内室。
“姑娘,”
灵均喜不自胜,“姑娘终于醒了!
姑娘昏睡了好多天,把我们几个都好一通吓!”
管沅怔怔看着灵均。
十二三的年纪,正是豆蔻好年华,纯净的眼眸除了发自内心的喜悦,再无其他。
灵均和她年岁相近,性子明快清透,却在困苦的生活中磨砺出了不属于本心的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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