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的那个夜晚,她坐在书桌前,提笔给路照写了第一封信。
*
监狱里即便是睡觉,也长期开着灯,寻常时候开着明灯,睡觉时开着暗灯。
明晃晃的灯光在头顶上照着,但却滋生出无数的黑暗。
晚上,路照洗完澡坐在床边看书。
突然一声用力的推门声,明子一伙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妈的,今天真是累死老子了,这活真他妈不是人干的!”
明子满头大汗,边捋起袖子,又把湿透了的衣服掀起半截透透气。
话刚说完,他又低头嗅了下衣服,皱起眉头:“浑身臭死了,我说那个死光头是不是对咱们有意见,什么粗重活全抛给我们干,再干几天,我死在那算了!”
眼镜男听了他的话,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前面,阴阳怪气地说:“你看,同样是坐牢,我们在外面累得要死要活的,但有些人呢,就可以提前回来呆在这看书学习,不过也难怪嘛,人家可是高考状元,跟咱们可不一样……”
“高考状元”
这四个字被他拖得极长。
此时这一番话无异于火上烧油,直接勾起了其他人的怒火。
他们叫嚷着一人一句地讽刺,路照却始终一言不发。
明子最见不得这种斯文败类,嗤地笑了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几步走过去把路照手里的书扔在地上,又用力踩了几脚。
见路照还是没有反应,明子忽地来了气,咬咬牙往路照心窝处踹了一脚,边吼道:“我去你妈的高考状元,你他妈都蹲牢里了还装逼给谁看呐,瞧你那一脸贱样,给老子舔*都不配!”
明子那一脚正中胸口,路照来不及躲,身子猛地往后坠,后脑勺撞到后面的墙上,大脑一阵晕眩。
好一阵他才缓过来。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忍耐,不能在这犯事。
他弯腰伸手去捡地上的书,又被人踢开。
“你他妈是哑巴啊,会不会说话!
我操*你妈!”
眼看明子的拳头又挥下去,门外传来一声威严的呵斥——
“又在这吵什么!
明子你丫是不是又想吃电棍了!”
见狱警来了,明子眼珠子一转反应得快,立刻扭过头去对着狱警咧嘴笑,弯腰帮路照把书捡了起来,笑嘻嘻地交到路照手里:“哎,兄弟刚我喊你捡书,你愣是没听见,我一时急了眼,说话大声了点,你可别介意啊。”
路照冷着脸一句话没说,接过书放在床头。
狱警瞥了明子两眼,又看向路照。
这么多天以来,狱警对路照印象不错,这人平时服从教管也不麻烦生事,去干活没有迟到过一次,看得出来是想要争取减刑早点出去的。
他低头看着手里拿着的东西,清了清嗓子说:“路照,你家里人给你来信了。”
听到这句话,路照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眼底情绪翻涌。
深处于黑暗的人,终于看到了洞口透进来的光。
他走到狱警跟前,接过信件,说了句谢谢。
狱警走了后,路照回到自己的床位。
他双手摩挲着信封,看着信封上写着的娟秀小字——
寄信人:沈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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