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胡瞎子说准备后事,爷爷心里咯噔一下。
他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会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顿觉绝望。
余光突然瞥到门外的三筒,竖着耳朵似乎正在偷听,赶紧喊了句:
“衣服洗好了?”
“哦,洗好了。”
三筒被吓得心怦怦直跳。
一想到即将失去父亲,他又慌乱又难过,脚下一绊摔了个狗吃屎。
一盆浆洗干净的衣服全都泼了出去,在黄土地上打了个滚儿,粘了一缕缕的泥印子。
看着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转眼间毁了,三筒瘪了瘪嘴,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他素来是个坚强的小男孩,极少掉眼泪,现在不过是借着这个意外,掩盖汹涌澎湃的悲伤。
爷爷此时心乱如麻,并没有察觉三筒的真实情绪。
那摊了一地的破衣烂衫极为扎眼,他又痛又气,有点儿口不择言:
“干啥啥不行,嚎什么嚎,赶紧捡起来,重新洗一遍。”
三筒一边抽搭着,一边拾衣服。
他不敢抬头看爷爷,也不敢看胡瞎子,唯恐这老头说出什么更可怕的话来。
因为父亲被所谓的老神仙判了死刑,三筒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他摇着辘轳,不知道打了多少桶水,也不知道浆洗了多少遍。
直到那些衣裤几乎被搓烂,才意识到太阳快落山了。
当三筒端着木盆,一身沉重地往家走时,忽然看见父亲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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