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十六岁的纪云霰,嫁给了年近五十、垂垂病矣的殷汝成,图什么?难道当真是因为心悦其人,到了非嫁不可的地步?
对那些闲言闲语,殷汝成却不在意,即使是在殷青青回过味来,大闹婚礼之后,面对着满堂尴尬宾客,殷汝成依旧笑得如沐春风:“我愿与爱妻纪云霰,生生世世,永结同心。”
早在初始,纪云霰就担心殷汝成会调查自己的家世,所以稍稍动了些手段,把自己的身份调换到了另一个纪氏之中。
可在殷青青当众捅破自己的身份时,纪云霰注意到,殷汝成的面色几乎没有任何波动,她心中就明了了三四分。
在两人当众行合卮礼时,纪云霰低声问:“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殷汝成多年卧病,连续半日的庆典,透支了他大部分的体力,他一头虚汗,却仍是满眼温柔地注视着纪云霰,反问:“难道因为你是豫章纪氏的女儿,我就不喜欢你了吗?”
谁都知道这不是重点。
纪云霰很想问,我是把你当做复仇的工具,你不知道吗。
然而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殷汝成已经是活了半世的人了,他不会不知道,即使多问也是无益。
从此,她与殷汝成便成了夫妻,即使因为考虑到殷汝成的身体,二人从未圆房,殷汝成的身体还是一日千里地垮了下去。
半年后,他似乎对自己将尽的寿数心有所感,突然召集族内长老开了一次集会。
——他当众宣布,纪云霰为下一任殷氏家主。
纪云霰是最后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而这次漫长的集会,耗干了殷汝成最后一丝精血。
等她赶到殷汝成身边,他竟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纪云霰伏在他榻边,把脑袋轻轻枕在他的手背上,问:“为什么?”
殷汝成轻轻咧开嘴,对纪云霰说:“别枕。
我怪瘦的,硌人。”
纪云霰侧着脸看向他那干瘦的侧脸,嗓音沙哑地问:“你信我?”
殷汝成很平静:“你会帮我守好殷氏的。”
相当肯定的语气,让纪云霰的眼眶有些发酸,她把头垂下,刚想说些什么,就听殷汝成柔声道:“再说,当初娶你,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我这身体……太不争气了,若是突然走了,没有安排好身后之事,你又没有子女傍身,害你被人欺负了,那可怎么好。”
纪云霰跪在榻前,不知过了多久,才眼圈通红地抬起头来,问:“龙脉在何处?”
每一任家主传位给下一任家主时,都会将龙脉托付给后者。
殷汝成因为身子不好,足不出户,便常把龙脉带在身边,温养身体。
听到纪云霰如此问,殷汝成轻轻一笑,从丹宫里艰难地化出了龙脉来,道:“这便是殷氏龙脉,交给你了。”
他的言语和动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或是芥蒂。
一切,皆是因为他相信纪云霰的为人,相信自己的妻子。
纪云霰摊开掌心,接过了龙脉。
龙脉是一团无实体的光芒,在纪云霰手中散射出耀目的乳白色,刺得人的瞳孔生痛,一如白日的艳阳。
她直起身来,对殷汝成露出了一个笑容:“汝成,你既如此信我,我也做一个承诺便是。”
她将自己的丹宫打了开来,干脆利落,倒逆了自己的筋脉,废去自己从六岁起苦练至今的一身硬骨功夫。
剧烈的疼痛逼得她双目赤红,但她知道,痛苦很快就会过去。
这世上没有什么捱不过去的痛楚。
纪云霰的思路非常清晰。
她知道,如果她真的要成为殷氏家主,就不可能再修行展氏的功法。
待内丹清理完毕,确认周身上下再无一丝展氏功力后,纪云霰将龙脉送入了自己体内,与自己的内丹结在一处,融为一体。
殷汝成早已瞠目结舌,他终于明白,纪云霰要龙脉是作何用处了。
他失声唤道:“云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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