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然间,整间客厅就大乱了起来。
眼见所有的鼓噪质疑声萦绕在耳畔,吵得人心里乱哄哄的,苏碧却是默然注意到大夫人拉着自己的手停了片刻过后,又轻轻地落了下来。
“回来就好。”
她轻叹一声,感恩地低声念了一句佛号。
苏碧却是愣坐在沙发上,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等她被刚才闯进客厅里报信的少年拉到走廊里之时,才赫然发现对方的眉眼间全然是焦虑担忧之色,盯着她忍不住低声询问道:“怎么办?我们的事情——”
他刚开口说了一句,只见一扇门猝然打开,冷峻的展翼阔步走了出来,昂首挺立的视线仿若没看到两人一样,直直地穿了过去,抬步就向走廊那一头的楼梯走去。
展扬瞠目结舌地看着他错肩而过的背影,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有些没有真实感。
“大哥——”
他喃喃地喊了一声,语气间全然是惊讶和不可相信,“你是怎么回来的?前线明明传来消息,说你所在的整个部队都阵亡了,甚至找到了沾着鲜血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展翼冷然的目光骤然射了过来,“我回来,是不是坏了你们的好事?”
他的语气森冷,不带一丝温度,眼神却是如同冷冽的刀锋般掠过展扬和苏碧的脸上,让两人浑然觉得被冻得一哆嗦,心头危险的警意蓦然升了起来。
听到他的冷嘲,展扬脸色剧变,阳光俊俏的脸上却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展翼冷冷的眼神一扫而过,转身下楼,冰冷的话语像是严寒般狂风怒卷地呼啸而来,席卷了两个人的心头。
他的背影笔直而廖然,挺拔得像是最锋锐的一把剑,不再需要任何人的靠近和温度。
——“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苏碧私下找上大夫人,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本来就是淮南中学的老师,请了几天假也不好总在家里闲着,便想着还不如早日回到学校尽一点微薄之力。”
她低垂着脸庞,洁白纤细的脖颈露出好看的弧度,柔软而又精致,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大夫人在心里轻叹一声,允了她的说法,答应道:“好孩子,别累到自己就行。
我们这样的家庭,本来就不指望女儿家们光耀门楣,做出多大的贡献。
更何况,现在外面的世道这么乱,你一个女儿家在外面,总不免让家里人忧心你的安全。”
她的目光谆谆,满含着温和的担忧和挂念,让人直觉地暖心。
却见苏碧微微弯了嘴角,脸上露出了一点好看明亮的笑容,“您忘了,我娘家可都是从事教育工作的,安全问题不用担心的。”
一提起这,大夫人立时想起了亲家的身份。
苏碧的父亲苏绘生是淮南地区名声斐然的教育家,一生致力从事教书育人,教导出来的学生无数,成为了各行各业的栋梁之才,可谓是桃李满天下亦不为过。
在他的熏陶下,苏家的人亦是纷纷投身于教育事业,有留洋归来的翻译家,也有钟情文史的文学家,更有如同苏碧一样默默无闻、扎根杏坛的学校教员,赫然成为了淮南甚有名望的一番景致。
也正因为此,展家才看中了这样一个书香门第、知书达理的媳妇。
大夫人忍不住笑了,慈悲柔和的脸上染着笑意,说不出来的和煦。
她怎生也辩不过她,只能答应道:“好,就依你所言,不过每日还是让家里派车接送你,也不至于太过辛劳。”
苏碧刚想婉言相拒,就见大夫人挥了挥手,打断了自己的话头,“这点可是不能再推托了,好歹是我们展家的媳妇,出去总不能让亲家以为我们看轻了你,在这点小事上都照顾不好。”
她说到这,苏碧纵是再如何想,也一时间不好说下去。
当即,她就点点头,柔顺地应声了下来。
等走出了这座金丝笼,她才蓦然感受到一股放松惬意的感觉,只觉得呼吸间都是愉快舒适的。
展家家大业大,但是人员众多,关系复杂纠葛,就算是面前一个小小的丫鬟春桃,她也无法完全放下心防来,对她坦然打开心绪。
所以,总是提着吊着一颗心,不免就有些心累。
尤其当想起要攻略黑化的军阀这一目标,她就忍不住轻轻蹙起了眉心,默然地抬眸望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
外面,有背着背包兜售报纸的孩童,亦有扛着箱子沿街贩卖香烟的少年,更有许多食不果腹、衣衫褴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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