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到来后,先是跟大伯、伯娘打了招呼,才去阳哥房间聊天。
阳哥屋里烧了炭盆,整间屋子都暖烘烘的,二人一边烤火吃零嘴,一边讨论冬至节该筹办什么物件。
梁家一年四季只忙两个多月,其余都闲着,是以阳哥早被养成身娇肉贵的富贵身子。
冬至还没到,就已经穿上厚夹衣,捧着手炉窝在榻上。
手炉是由火炉演化而来,火炉便是往铜制的炉子里放些炭,火烧旺以供取暖。
不过铜制火炉造价高昂,多数官宦人家或是富户才能用上,农家大多点个火盆取暖,效果都一样。
手炉较小,也是铜制,成四方盒状或圆形。
阳哥手里这个就是方盒形,黄铜打制,有花卉纹的罩子,还有可以手提的手柄,大小刚好抱在手里取暖。
阳哥拿着铜火箸儿拨出手炉内的灰,又加上一块白炭才盖好盖子塞进陈青手里。
陈青第一次瞧见这玩意不免新奇,捧在手里左右瞧看。
阳哥笑说“我记得子俊有一个更漂亮的,你回去找找,这天越来越冷,捧在手里暖和也免得冻伤手”
陈青点点头,回去给东家找出来捧着,他自己倒是用不到。
农家每到入冬都会几家合在一起烧炭,一窖黑炭足够冬天取暖。
梁家烧的炭则是买的上好白炭,与黑炭的烧制方法不同,不仅硬度较高,而且表面附有残留白色灰米分,重量相对较轻,故价格也比黑炭略贵。
每千斤白炭十两五钱,千斤黑炭,三两三钱。
农家自是舍不得花钱买炭,大多几家伐了木头堆在窖里一起烧制,梁家则不惜这点银钱,况且黑炭点燃屋内生烟,烧多了还呛人,白炭价格虽贵,却是烟少耐烧。
陈青每年都会伐木烧炭,是以对梁家这种浪费行为深觉不耻。
不过烧多了也觉出好处,不但耐烧,还不怕生烟。
梁子俊在屋里笑够了,才去厨房端了一盅补汤慢慢喝。
他冬日进补倒非胡说,他是爹娘的老来子,自小便被娇养,是以这冬日里灶上日日备着给他补身子的汤水。
陈青一入冬就被邵凤至耳提面命传授了不少补品的熬制方法,是以只要梁子俊在家,这小灶上日日都炖着补品,多以食补为主,隔三差五来点银耳、当归、党参等药补。
梁子俊喝完补品发现炭盆烧的差不多了,便掀了门帘去柴房取炭。
一开门,梁子俊不免心下嘀咕,怪不得陈青日日猫在柴房不肯出来,原来是在这建了新窝。
探手摸进被褥下,发现入手尚有余温,想来是早晨刚烧过。
整间柴房被陈青划分成两块,一半搭了土炕,一半堆着农具和码放整齐的柴草木炭。
还有一个粗制木箱放在土炕边上充当矮桌,里面有一个布包和几件旧衣。
梁子俊探手将布包拎出,拆开后发现是几捆绿彩丝线,外加一块两米见方的绢丝布料,上面已经绣好大半图样,只余下角三分之一处留有空白,估计是落款和一些草植,从布面上也瞧得出大概是春色满园之类的屏风刺绣。
仔细瞧看,越发觉得这绣活精致,针脚细密、巧妙精微,连带林间行走野物都栩栩如生。
整幅刺绣大气中透着一股子灵气,青山绿水间映衬着点点新绿,古屋小院错落别致,含苞待放的花苞探出枝桠,挂在墙头上羞涩展枝。
当真是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
梁子俊做的就是这布匹刺绣生意,是以对此间多有了解,眼光也更为毒辣。
越看越是欣喜,嘴角也越咧越大,他竟是不知屋里藏着一位手艺精巧的绣工,而且这人还是枕边人。
好个陈青,竟能瞒天过海,偷偷在他眼皮子底下绣活还能不露丝毫马脚。
这肥水自然不能留到外人田里,他店里一堆绣娘,却没听说过有位手艺上等的小哥绣工。
梁子俊转着眼珠冒坏水,想让人换工容易,但要心甘情愿怕是难上加难,尤其陈青还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瞧见,怕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会刺绣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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