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宽在一帘低瀑前驻足,闭目倾听水声,任那氤氲的水汽将自己笼罩其中。
慕容音撩衣蹲下,不住用手去抄浅潭中水。
天光灼灼,潭水却是刺骨寒凉,慕容音玩得兴起,衣袖却早已湿至手肘,许慕宽睁眼时,她的裙摆都已趿入水中。
“你做什么?”
许慕宽微微失笑,“当日在踏云驾鹤居初见你时,你可不是这副模样。
你的气度高华、绰约风姿都到哪里去了?”
慕容音却不理他,径自将衣袖拧干后,才挑眼看他:“我问你,你与一个人为友,是想看她人前千篇一律的样子,还是人后她真正的模样?”
这本该是个很容易的问题,可许慕宽似在心头酝酿了许久,方才答道:“我若与一个人交友,定然是喜欢她所有的模样,不论人前人后,都可。”
慕容音却白他一眼:“你这个人,鸡贼的很。”
许慕宽微微一笑,笑容似冰面上的阳光般灿烂,看她又去玩水,索性抽出腰间竹笛,横执在手,凑到唇边低低吹起来。
笛音袅袅,如丝如缕,起初轻柔飘逸,洋洋盈耳,继而飘丝如雪,空灵震神。
慕容音不觉停了手中动作,静静凝神听着,也不用巾帕拭手,任那寒凉水珠从指尖滑落,滴在石上。
“指下空余是何音,如此好听?”
许慕宽手指一顿,笛音随之遁去,转眼凝注着她,眉目间被夕阳余晖染上迷离的颜色。
“是小阿音。”
慕容音先是一愣,脸颊随即漫上绯红,嘴唇紧抿着,下一瞬,却猛推了许慕宽一把,若非许慕宽眼疾手快抱住树枝,当即就要跌入水中。
慕容音面含愠怒,手指他道:“你敢消遣我!”
许慕宽一面整理衣襟,心中却暗暗叫苦,感慨自己确实是太心急了些,差些就要适得其反。
“我并非有意与你玩笑,只不过打个机锋罢了……”
“住口!
无耻老贼……”
话一出口,慕容音也感觉自己骂得过分了些,一改口道,“下不为例。”
转身想走,却见草木掩映的石径中信步行来一人,那人锦袍玉冠,丰姿隽爽,稍顷工夫,人已来到面前,却是半月前假扮画师到睿王府去的柳无垠。
柳无垠面目一喜,丝毫不掩眸中讶异之色,忙拱手道:“见过郡主。”
慕容音也敛衽回礼,即使衣衫已沾湿大片,也遮不住她典雅风姿:“柳公子好。”
见柳无垠一时难以接口,慕容音抿唇一笑,又问,“柳国公他老人家可好?”
她脱口便说破自己身份,柳无垠心下纳罕尴尬之余,却又感她机敏细致,便回礼道:“家父还好。
当日入府匆忙,未能向郡主表明身份,还请宽恕则个。”
“则个则个,”
慕容音微微笑着,“公子怎会出现在此处?还不回去么?”
本意是想他赶紧走,谁知柳无垠似是只听到前半句话,一双眸中喜色更甚,忙道:“远远闻得此处飘来笛声,无垠循声而来,谁知却遇到郡主,当真是意外之喜。”
“柳公子好耳力,只是那笛声,是这位公子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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