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凤歌试探道:“那思恩小公子……”
其实她对李如心母子并无好感,自己在天罡地煞营挣命时,常能看见这位千娇万宠的大小姐高傲的走过,眼皮子都没往底下那群沾满泥巴血渍的死士抬一下。
不过于惠因念着聂恒城的恩情,倘若慕清晏执意要处死李如心母子,事情就麻烦了。
慕清晏似乎看透了她的心事,微微一笑:“聂恒城能容下家父与我,难道我还容不下聂氏区区一名幼子么。”
胡凤歌大喜:“少君英明!”
起身后,她补充道,“其实思恩小公子先天不足,身体孱弱,不但练不了上乘功夫,我看寿数也长不了。”
慕清晏无所谓的挥挥手,“随他去吧。”
胡凤歌望着他的面容,怔怔出神:“少君,您与令尊生的真像,但是……”
“但是神气大不相同,是么。”
慕清晏淡淡道,“我不是父亲。”
胡凤歌叹口气,“入夜前属下听说游观月将少君之母孙夫人带上山来。
少君,恕属下僭越,孙夫人的确有种种不是,但,但……”
她杀人放火酷刑折磨是把好手,言辞却不如何利索,最后只好道,“一样带两个翅膀的,既有不惧风雨的苍鹰,也有栖身屋檐下的家雀。
孙若水,她,她只是个全无自保能耐的寻常女子,请少君将她置于一旁,不去理她便是了。”
话虽说的委婉,但明里暗里皆是怕慕清晏伤害孙若水,是以隐晦求情。
慕清晏长眉一挑,颇是好奇,“胡长老居然为孙夫人说话。”
旁人就罢了,胡凤歌可是从天罡地煞营中一路杀出来的,两手血腥,杀人如麻,手下无辜的有辜的亡魂不知有多少――此刻居然一脸怜惜的替孙若说分说。
胡凤歌怅然的叹息一声:“少君不知道吧,其实我与你娘是一同被带进离教的。”
慕清晏察觉这话中的异常,“一同?胡长老与孙夫子是同村之人?”
胡凤歌的回答很微妙:“我与孙若水是同村来的,但与孙夫子却不是同村之人。”
“孙夫人不是孙夫子之女?!”
慕清晏立时明了。
胡凤歌苦笑:“天灾袭来,全村都遭了殃,哪里就会逃出一个弱女子呢。
是聂恒城想要拿捏你爹,但真的孙小姐已然亡故,只好在手底下养的女孩中挑一个最最美貌温柔的出来。
反正也没人见过长大后的孙小姐,只消让若水牢记孙夫子生平与文章即可。”
反正慕正明也不是疑心病重的人。
慕清晏整个人宛如冰冻住了一般,眼神寒意森森。
片刻后,他才恢复融融笑意,“如此说来,父亲是从头受骗到尾的了。”
胡凤歌看他这样,眼前出现了那个真正温和宽厚的贵公子,不由得又是一声长叹,“若水也是难的很,倘若她是真正的孙小姐,只要豁出去倾吐苦衷,令尊看在孙夫子的情分上也会护着她不受聂恒城加害――可她偏偏不是。
她能怎么办,只能听聂恒城的了。”
有件事她按下没说,正是在那段难熬的日子中,聂吹娜碛镂麓姘参苛怂锶羲。
慕清晏笑起来,“聂恒城手下不留无用之人,能进天罡地煞营的人,要么根骨好,要么长相好。
路成南做事讲究个腔调,每每等新入营的孩子定下神来,就会让他们自己选,是做死士还是为间。
胡长老选了前者,孙夫人选了后者吧。”
在用人前,他早就将胡凤歌的过往查的清清楚楚。
结论是,哪怕胡凤歌不为自己所用,她也是个值得敬重的人。
这份敬重,不分男女。
胡凤歌一怔――当年抉择时的种种,竟如前世一般,自己都快忘了。
为了让自己全然死心,她甚至用碎瓷片割烂自己的脸,就是为了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
从此之后,断不能凭脸蛋取利了,只能靠辛苦练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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