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卿却是混不在意,又让店主推荐了几样招牌菜,又要了两壶他极力推荐的自酿酒。
店主退下去传菜,几个人各怀心思,捧着茶碗佯装埋头喝茶,柳云卿脸色如常,语气中还带了几分不同于平日的轻快“用完饭想去哪儿逛逛”
众人都道由他来定,宋十郎方才说错了话,此时不敢再开口。
柳云卿的目光落在蔺知柔脸上“七郎最幼,又是第一回来这城里游玩,我们听你的。”
蔺知柔一怔,想了想道“要不去书肆看看”
阿铉和宋十郎难得站在同一阵线,都觉师门不幸,竟出了这么个不可理喻的呆子“难得下山一回,去什么劳什子书肆”
蔺知柔本来没多想,只是纸墨快用完了想趁此机会买一些,顺便看看有什么新书。
见师兄弟们反应那么大,知道自己惹了众怒,她故意眨眨眼,咬唇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这不是一日不读书心里慌么师兄师弟你们不心慌么”
阿铉气得捋起袖子作势要揪她耳朵。
蔺知柔捂着耳朵躲“好好不去便是了,我知错了,师兄你别揪我耳朵”
柳云卿以指尖敲敲食床,轻斥道“阿铉,不要忘形。”
阿铉这才偃旗息鼓,对着身旁的白稚川控诉“白先生,您说这小孩气不气人”
与宋十郎不同,他的父母约束甚严,别说斗鸡走狗、放鹰打猎,连市场都不准去。
拜柳云卿为师之后总算能出外游历,然而每到一处也是幽居于寺庙或山林之中,镇日读书做学问,极少有玩乐的机会。
可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岂有不爱玩闹的这回佛诞下山玩乐,他从月余之前便开始盼,一听师弟要将珍贵的光阴虚掷在书肆,真是掐死他的心都有。
白稚川笑道“七郎勤学刻苦,连世叔都自愧弗如。”
柳云卿对蔺知柔道“难得下山游玩,可把课业暂且放一放。”
蔺知柔本就是逗师兄弟玩,师父话,当然点头应是。
不一会儿,店主领着几个伙计呈上酒菜。
店主弓着腰,一边为众人斟酒分菜,一边问宋十郎“宋公子,可要丝竹歌舞助兴云娘学了新舞,听说您和几位贵客光降,等着献丑呐”
宋十郎差点嘴滑,头已经点了一半,瞥见师父脸色,硬是僵住脖子,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敛容道“丝竹歌舞太俗气,席间有小孩子,不要也罢。”
店主本来还想问他们要不要樗蒲、双陆之类的博戏之具,听他这么一说,闻弦歌而知雅意,自然也不敢提了“几位都是风雅人物,敝店的乐妓粗蠢,不敢污了贵人耳目。”
说罢手脚利索地斟完酒,行个顿礼道“贵客慢用,小的在帘外候着,要什么叫小的便是。”
说罢恭谨地退到帘外。
众人从早至午没吃东西,腹中空空,路途上又耗费了不少体力,都是又饥又乏。
白稚川很有些魏晋名士的放达,端起酒杯祝了一巡酒,便举箸大快朵颐起来。
宋十郎也有些顾不上风度,阿铉虽然礼仪无可挑剔,然而看菜肴的眼神也有些直。
只有柳云卿和蔺知柔两人自制力异于常人,仍旧端着架子,慢条斯理地细嚼慢咽。
这酒楼颇为轩敞,用屏风和帷幔隔出数间雅席,因是正经酒楼,私密性有些欠佳。
他们和邻席只有一屏之隔,旁人席间的高谈阔论不断飘过来。
蔺知柔没有刻意去听,可那些人嗓门太高,她不由自主便听了一耳朵。
只听一人道“立后,崔御史上书直谏被贬去潮州啦”
另一人附和“圣上铁了心要立贵妃为后说到底这不是圣上家事么,干那些臣子何事”
先前之人反驳“钱兄此言差矣,圣上家事便是关乎社稷的天下大事”
另有一人道“是啊,贵妃膝下的二皇子已经十六了,与太子也只差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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