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容珮、菱枝和芸枝三人,免得闲杂人等扰了主子静思己过。”
他话语中未有一丝尊敬之意,如懿哪里肯与他计较,海兰也忍下不言,只是扶住了如懿手臂,“里头连夜已经打点好,臣妾送姐姐进去。”
进忠伸手一栏,“愉妃娘娘,皇上说了,进了翊坤宫就不必出来了。
您玉足矜贵,这一步迈不迈,您可得思量清楚了。”
海兰银牙微咬,正要作。
如懿已在袖子上按住了她的手,微微摇头,“你还要替我照顾永璂,更有永琪。”
冷风涌动,在甬道间呼啸穿梭,打得鬓边一支白玉莲压缀着的一绺红缨珠流苏,沙沙地打着耳际,是冰冷的疼。
海兰眼底泪光一闪,解下自己身上的织金南荑曲字贡缎大氅披在如懿肩上,那大氅的领口袖口皆围有白狐腋子毛,十分和暖。
海兰忍着泪道:“臣妾已经极力安排,但内务府已得皇上旨意,里头…里头不比往日,姐姐保重。”
如懿合上掌心,从她手背滑过,“海兰,保重。”
如懿不忍再回,步下匆匆,转入宫中。
身后两扇宫门相合,出沉闷悠长的声音,似将一副绵软心肠,狠狠夹断。
海兰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她踏着宫灯倾流而下的一泊光亮缓步走进,泪水潸然而落。
进忠劝道:“时辰不早,愉妃娘娘既已接了主子,也可早点安歇了。”
海兰颔,“公公一路辛苦。”
她正要挪步,只觉得足下唯有窸窣之声,正是如懿素日间不离的一枚金累丝嵌珍珠绿松石蝶舞梅花香囊。
那香囊以细金丝累累缀起梅花十二朵,花蕊处均嵌白色珍珠一颗,以绿松石琢成蝴蝶模样,内侧镶金,阴刻梅花十九朵,朵朵如生。
囊内存着如懿最爱的沉水香,香气幽然,犹自沾染她衣袂之间。
海兰心底一酸,弯身拾起,紧紧攥在手心,吩咐叶心道:“夜深了,咱们回去吧。”
如懿行至殿内,才知海兰的不得已是为何。
连菱枝也禁不住出惊呼,来感慨殿内天翻地覆的变化。
灯烛被减至两盏,昏黄暗淡。
她渐也适应了昏暗,熟悉了周遭物事的轮廓与错落。
容珮端起莲形铜灯,小心护着灯芯,替她照亮察看。
自如懿出冷宫,翊坤宫便是她的居所,多年来精心布置,无一不典雅华贵,早已融进一桌一椅之中。
可是乍然见到,宫中略微值钱的东西一应都被撤去,连床帷帐帘所用,都换成了宫人所用的青灰布幔。
容珮双唇哆嗦着道:“内务府的人怎可以如此待娘娘?皇上尚未废后,他们便迫不及待了么?”
如懿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言。
废后之意昭然若揭,内务府最通上意,如何不知。
如懿步进佛堂,见青灯依旧,佛尊含笑,一如从前。
菱枝再开柜子,四季衣衫还算周全,连暖阁里如懿的一副绣花架子,各色丝线都还不缺。
便知海兰所能极力打点的,便是如此了。
如懿安然盘坐于青绒布蒲团上,拈起一串佛珠,对着拈花慈悲的佛像,念出佛语三千。
她的唇角,绽开郁郁笑色,也好,这便是往后所有的日子了。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翊坤宫外是艳阳如织花事锦簇,而翊坤宫内是青灯古佛寂然终日。
皇帝回宫后不久,便下令收回如懿手中的四份册宝,皇后一份,皇贵妃一份,娴贵妃一份,娴妃一份,并将后宫所有事宜交予新晋的皇贵妃魏嬿婉处置。
册宝交出的那一刻,她心底没有一分戚然。
只是看着那些曾经属于她的东西,又失去了一分。
不要紧,这一路与他风雨同来,不过是得到一些,失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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