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笑了笑“你这不是会背了吗,若是那位婆婆知道想必不会再骂你偷懒了。”
白婆婆听了先是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清脆好听,若只听声音,绝不会想到会是一位婆婆,且,虽她的脸上满是皱纹,可笑起来却异常灿烂动人,棠梨都不觉一呆。
只可惜她只笑了两声便戛然而止,脸上灿烂动人的笑颜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愁容,她摇了摇头“婆婆不会知道,也不会骂我了。”
棠梨一愣“为何?”
白婆婆极认真的道“婆婆病了,她说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治病,让我好好背汤头歌。”
她这般说棠梨便明白了,这位白婆婆的年纪瞧着也有六七十了,更何况她嘴里的那位婆婆,那位婆婆必是得了重病,快不行了,怕她伤心,才会骗她说去很远的地方治病。
想到此,棠梨道“那位婆婆既如此说,想必病好了便会回来了。”
白婆婆忽的抬头看向棠梨,眼里闪着希冀“你是郎中,婆婆说过郎中是世上最好的,不会骗人,婆婆真的会回来吗。”
她先了棠梨一张好人卡,才问棠梨,棠梨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谁说人傻就没心眼儿的,这婆婆都会迂回战术了。
棠梨知道她嘴里说婆婆不会回来了,但心里一直存着希望,她相信她的婆婆说过的所有话,哪怕是骗她,她也相信,这是一种完全的信任,正因信任才会过了这么多年仍心存希望,或许正因希望,才让她即便在这样的废弃之地,仍保有着快乐简单的心态。
既如此,让她永远心存希望又何妨。
想到此,棠梨肯定的点点头“是,婆婆会回来的,她还要听你背汤头歌呢。”
白婆婆顿时笑靥如花,那样的笑容真是很美很动人。
不知是因为她的逻辑里郎中都是好人,还是自己说那位婆婆会回来,白婆婆不再像刚才一般,只探出脑袋来跟堂梨说话,而是冲棠梨招招手“你来。”
如今已是深秋,且是半夜,秋风刮在身上,有些刺骨,而棠梨并不知道二皇子诓骗自己,以为真是二皇子病急,连斗篷都没披便匆忙出来了,又在这怀清堂的院子里待了许久,实在有些冷,既白婆婆让她进去,自是不会拒绝,若真在外头冻一晚上,非得伤寒不可。
棠梨走了过去,白婆婆把门打开一扇,做贼一般左右看了看,快把棠梨拉了进去,然后关门上闩
屋里有些黑,棠梨方想起提灯忘了带进来,正想着是不是出去拿,屋里便亮了起来,是旁边案上蜡烛,白婆婆把火镰放到一边儿,指了指四周“你看这里的药草都是婆婆教我种的,婆婆不在我也没偷懒。”
棠梨真有些愕然,虽说在院子里就知道有人打理那些药草,却未想到竟有这么多,这屋里不像寝室也不像书房,更像一间药房,靠墙一整排通到顶的药柜,分门别类的贴着名称,两边是敞开的架子,架子上晾晒好的药草,怪不得在外面便能闻到浓侬的药草香呢,原来这怀清堂里竟藏着个药房。
白婆婆很是兴奋,拉着棠梨给她挨个解说,这是什么药,归哪一经,能治什么病症,竟是说的分毫不差,说完还仰着脸,一脸渴盼,棠梨微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这大约是她跟那位死去的婆婆的相处模式。
白婆婆虽有了年纪,心理上却仍是个孩子,是孩子便渴望被肯定被表扬,棠梨身边有个傻姑,已经习惯了,所以跟这位白婆婆相处起来,也是驾轻就熟。
她伸手拍了拍白婆婆的脑袋,笑道“看起来你是用功背汤头歌了,这些药的名字归经用途说的一丝不差。”
白婆婆欢喜的咯咯笑了起来,又拖着棠梨去了里屋,里屋里也堆满了一筐一筐的草药,都是晾晒的,棠梨暗暗吃惊,这白婆婆也不知在这怀清堂里多少年了,若不然怎会积了这么多药,不过,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平日里也没人来,更不会有人给她送饭了,而院子里棠梨是看过的,种的都是草药,并无菜蔬稻谷,那她这么多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难道,这位白婆婆会辟谷,不用吃饭也能活的很好。
正想着却见白婆婆从旁边的架子上摸出一碟子菊花糕来,自己往嘴里放了一块,大约觉得吃独食不合适,又捏了一块塞给棠梨,歪着脑袋道“我最喜欢菊花糕,可好吃了,你也吃。”
棠梨的确有些饿了,便吃了一口,这一口棠梨便知为什么白婆婆可以安生的在这怀清堂里,过安生日子了,以前那些年棠梨不知,但如今必是二皇子看顾她的,因为这菊花糕的味道棠梨太熟悉了
自从棠梨留在这芳华轩,几乎每日都能吃到,说是二皇子除了菊花糕,其余点心一概不吃,所以伺候二皇子的厨子只做这一种点心,精研一种,日子长了,便成了绝活,做出的菊花糕无论软糯,甜度,口感,都堪称极品,棠梨身为二皇子的专职大夫,这也是顺带的福利。
所以,这怀清堂的菊花糕必是二皇子让人送来的,若是二皇子看顾这傻婆婆,必知道怀清堂闹鬼的传闻是假的,那么他让冯六引自己过来,并不是真要对自己如何,只是想吓唬自己罢了,还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不过,二皇子大约想不到,自己并未被吓到,反而坐在这儿享用他最喜欢的菊花糕,若他知道不知会不会气炸了。
一块菊花糕下肚,棠梨顿时觉得暖和了许多,一暖和便有些犯困,棠梨打了哈气,索性靠在药柜边儿上,打算睡一会儿,可眼睛刚闭上,就被白婆婆拍醒了。
棠梨睁开眼,白婆婆把一本书塞给了她,棠梨揉了揉眼,就着烛火看了看,是一本很古老的书,都黄了,也不知是什么书,封皮上没有书名,只左下角处仿佛有两个小字,棠梨分辨了好一会儿,方看出是怀清。
棠梨以为是诗集随笔一类的,摇摇头,她一个大夫对诗词歌赋的兴趣不大,那些耳熟能详的知道一些,欣赏水平连及格线都达不到,而这封面上注明的怀清二字,显然便是这怀清堂的主人,敢注名写诗集的,必十分精通此道,自己一不能欣赏二不能品评,看了也是白看,遂把书递了回去。
不想白婆婆却不接,反而指了指那书,又指了指棠梨道“你是郎中。”
棠梨有些无奈,自己是郎中跟诗词歌赋有何干系,难道当大夫的不仅要会医术还得懂诗词歌赋不成,可白婆婆执意让她看,还做了个翻书的动作。
棠梨不好再推拒,便翻了翻,想着先应付一下,可一翻开棠梨便再没有应付的想法,这根本不是什么诗集而是一份诊疗笔记,除去病人的年龄职业住址之外,对病的原因,病情展,用过何药,效果如何,都一一记录详实,每一个病案下面还有医生的治疗思路以及心得,这一本薄薄的怀清集并未记录太多医案,对别人来说或许根本无用,但对于医者来说却是无价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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