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艳阳正盛时,江语凝独自搭着火车来到台南,一站到阳光下,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融化了。
她租了一台略显老旧的机车,台南的车潮随着观光比往年都还要壅挤,承风在圆环时江语凝更加小心翼翼。
她来到高三那年和李宸海一起去过的寺庙,即使是七月,庙里的香火依然鼎盛。
江语凝没有执香。
她跟着参拜动线走,跨过第一个门槛时下意识往那个阴暗的角落看去,那个面色蜡黄的奇怪老人不在那里了。
李宸海曾说过不相信老人说的话,因为即便是在空亡盘据的岁月里她仍然遇见了江语凝,可是她没有逃过那个劫难。
如今江语凝想起那如枯枝般挡在她面前的手,以及那双失焦的眼眸,她想,或许老人盘算的没有错,她是李宸海命里的灾厄。
江语凝在玉皇大帝的面前停了下来,芸芸眾生执着香或合着掌,嘴里念念有词地向神明祷告。
她就只是站在那里,双眼定定地凝视着眼前肃穆的神像,她没有向祂祈求任何东西,因为她的念想无论如何虔诚都不会再回来。
离开寺庙的时后下了一场滂沱大雨,江语凝凭藉着模糊的记忆,一路从大马路、小马路接壤到颠簸的田埂阡陌。
她没有在雨中停下来,儘管此前的道路模糊不清而且充满危险,她依然笔直向前没有一丝犹豫。
抵达三合院时雨稍微停了,她站在门口,前埕的几个小水漥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语凝?」一声带着狐疑的嗓音传进江语凝的耳中,她回头看见李宸海的母亲,「真的是你!
」是女儿熟悉的朋友,那双盈满寂寞的眼睛此刻有了笑意。
江语凝本来只打算偷偷看一眼李宸海的家人过得好不好,却被她的母亲带入屋里热情地招待。
李母一如当年替她擦乾淋湿的头发,两人似乎是想到同一个夏日,李宸海的母亲忍不住哭了出来。
江语凝轻轻把她揽进怀中,恍惚间她彷彿闻到了百合花香。
李母的情绪很快就平復了,她看着江语凝有些不好意思,「语凝,阿姨知道你一直都和宸海在一起。
」忽然,江语凝的心漏跳了一拍,「我一直都知道那孩子的感情比较特别,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样表达我的支持。
「要是我有说出来就好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认同你们,至少还有我支持你们,如果我有说出来的话,她是不是……」语至激动处,李母仍忍不住哽咽。
「阿姨。
」江语凝也红了眼眶,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宸海一直都不觉得你和宸煒耽误了她,你们永远是她最爱的家人。
」李宸海的母亲闻言再度掉下眼泪,她擦乾后眼泪仍止不住地滑落,就像那些绵延不绝的思念。
「妈。
」李宸煒恰巧踏入客厅,看见母亲和客人表情略显僵硬。
他已经升上高中,身形因为抽高变得更加纤细,江语凝发现他额头上那道红痕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他看着她点头示意,她也对他回以浅浅的微笑。
「你赶快把湿掉的制服换下来,晚一点可以吃饭了。
」李母收拾好情绪,催促道。
李母原本想留江语凝下来吃晚餐,但她笑着婉拒了。
「语凝,以后你想要来台南,随时都可以跟阿姨说,阿姨很欢迎你的。
」江语凝说好,看着她娇小又坚毅的背影走进厨房忙碌,江语凝安静地离开。
她跨出三合院时,雨正好停了,而晴朗的天空有一弯明晰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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