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汨有双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婴儿般不含一丝杂质,又有种阅尽世事的透彻敏锐。
而此刻,这双眼睛正看着他。
涂衔宇捏在车筐上的手指收得更紧,他脸上的笑因为情绪紧张和过久的维续变得紧绷僵硬,但像在和什么抗争似的,他死撑着那张难看的笑脸,寸步不让地和她对视。
“你大概对普通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沉汨终于开口,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某种既定的事实,“对我而言,你和仰光并没有什么区别。”
涂衔宇的脸有一瞬间扭曲:“没有区别?”
他咬着牙,看起来像是用尽了全力在呐喊,但事实上他发出的声音细弱得像是一只快要断气的小猫。
根本不需要发动「读心」,她就已经可以从之前几次有限的接触中了解到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弱小却又不甘弱小,卑微却又病态自傲,某些时候,她甚至能从他身上清晰地照见自己。
可她知道,只有偶尔。
她和他,并非同类。
哪怕她现在身体能够异化,她也不觉得她已经不再是人类。
“同样被圈禁,同样不甘心,”
她看着他,“同为觉醒者,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他和仰光同样的年轻,他们应该有更加光明灿烂的未来。
“所以,你并不是一只普通的兔子。”
沉汨往前推了一下车,这次抓在车上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般缩了回去,车顺利地推动了。
涂衔宇呆呆地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过去,垂下的手指轻轻颤抖着。
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横冲直撞,他像是一个长期被禁锢在自我约束的牢笼中突然被放出来的囚徒,茫然地看着笼子外的一切,完全不知道手脚应该怎么放,第一步应该朝哪儿走。
他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像是被她牵引的偶人,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踉跄追去。
“沉汨……”
刚看见抱着东西转出货架的伏曲,沉汨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扬起,胳膊就被人从后边拉住了。
她回过头去,在一众停下脚步看来的顾客诧异目光中,对上了少年那双哭红的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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