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蓦然转向许久之前的事,她感觉到关切,可同时并不排斥地觉得讽刺,握着杯子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垂下长长的眼睫盖住眼底不明情绪。
“是的。”
一桌人不约而同想到那场婚礼缺席的长辈方,都缄默了几秒。
林鸿风想了会,这才解释道:“婚礼那时候双捷和我说过了,但我实在抽不开身。”
“况且你也大了,我总不能管你一辈子,你的事自己决定就好,我会尊重。”
李凝芙补充:“我是后来看报纸才知道你结婚的,怎么没有通知妈妈?”
林洛桑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给你打过电话的,你说甜甜要开家长会。
我看你们都有事要忙,加上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强求。”
彼时的婚礼于她而言不过是走个过场,既无两情相悦也无携手并进,况且二人的缺席,其实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确实,人生里的大事多了去了,我们也不能事事都管,”
林鸿风道,“你和小裴冷暖自知就好。”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说点开心的吧,”
李凝芙转头问她,“今年年底是不是拿了特多奖?”
聊到她风生水起的事业,气氛也算融洽,只是无论话题走向哪里,二人都自知理亏,没有问她婚姻是否幸福,也没提到要见裴寒舟的事情。
尽管那是大多数父母最关心的两件事。
林洛桑从不怀疑他们爱自己,但一寸爱也是爱,百寸也是爱。
他们曾倾注过百分百的心血爱过她,可物换星移,他们现在早已有了更爱的人。
饭吃到一半,服务生推上来蛋糕,分秒必争的幸福时刻里,迟到的蜡烛被插在蛋糕中央。
“选的是你最喜欢的粉色。”
李凝芙说。
十几年过去,李凝芙依然准确记得她的很多喜好,但身为母亲,又确实错过了她的许多成长与变化,她甚至无法解释自己不再是八岁的小女孩,现在最喜欢的是紫色。
这恰恰是她最欣喜也最无力的部分。
人生的重要时刻里,错失的每一秒等待与陪伴都作数。
她没有选择拆穿。
很快,寻找打火机的李凝芙将目光投向了林鸿风:“打火机给我一下。”
林鸿风皱眉:“我没带打火机啊。”
“我不是给你微信让你带一下的吗?”
很显然,准备了这么久的饭局,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最重要的点蜡烛部分却忽然被中断,体验与愉悦感断崖式下跌,李凝芙也颇为不满。
“我没回你微信吧,我没回肯定就是没看到啊,既然在等我的话,怎么在上来之前也不看看手机,看到我没回你就应该在楼下买一个的啊!”
林鸿风的耐心也被耗尽,“莫名其妙,这还怪起我来了?这饭是我要吃的吗?”
“不是你要吃的难道你没有责任吗?从小到大桑桑的事你哪怕管过一点吗,就算身为男人再撒手不管,最起码的责任也要尽到吧?她的婚礼我没去是不知道,你知道了也不去,现在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判我?你是付出的比我多吗?”
“又来了,你又在上升些什么,一件简简单单的小事非要弄得这么复杂?翻旧账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是我上升了吗,现在还怪我翻旧账?你自己做过的事还不准我说了?明明是两个人该一起干的事,我一个人干也就算了,让你做件小事你还这么多不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每天有多忙呢。
怎么,要我给你算算你都忙些什么吗?”
……
…………
一句“找服务生”
就能解决的小事,让二人彻底被点燃,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不下,站在位置上面红耳赤地争论。
谁都觉得自己有理,谁也没有获胜。
这是她八岁那年最熟悉的画面,无休止的争吵与和好,和好再争吵,争吵再原谅,原谅再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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