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婺贴着墙根阴影处行走,高老爷似乎觉得将她囚禁起来后就万无一失了,那间破败的屋子里并未有人把手,所以池婺很轻易地便进了院子。
院子和先前一样破败,有女人低低的唱诵声伴随着谁人痛苦的低吼从屋内传来。
池婺上前几步,透过蛀烂的门扉往里看,见到了十分匪夷所思的一幕。
一个身穿白袍的女人坐在破烂的梳妆台前,焦黄干枯的头长长披散着。
她一边拿着断了齿的木梳梳头,一边用不带感情的声音背诵女训。
“心犹面也,是以甚致饰焉。
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
咸知饰其面,不修其心,惑矣。”
她细细的声音犹如鬼魅,伴随着木梳擦过干枯头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木梳!
女训!
池婺一下子明白了,高琰之所以见不得这两样东西,是因为小时候叶氏常常疯癫无状,认为被高老爷抛弃是因为自己不够端庄,于是日日对镜梳头,背女训,希望重新获得宠爱。
每到这时,小小的高琰便会蜷缩在房间的角落中不敢吭声。
他知道,若是打断了母亲梳妆,那么她手边的一切物什,都将成为他的刑具。
池婺稍稍侧过了头,现了更加丧心病狂的一幕。
高濂之为了逼疯高琰,竟命人将他的眼皮翻开缝在了眼眶骨的皮肉上,又用铁链将他死死捆住,强迫他重温幼时梦魇。
屋内的烙铁被炭火烤得滋滋作响,火把挂在梁上是不是落下碳灰,屋里的女人正在梳头,女训背了一遍又一遍。
烙铁,火把,木梳,女训。
所谓失魂症,也就是现代所说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把导致高琰病的所有要素都齐聚一堂,高濂之当真是蛇蝎心肠。
此时的高琰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他一会儿觉得自己是被梦魇魇住,拼命地挣扎,想要醒过来。
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几岁的孩童,那些驰骋沙场封侯拜相娶娇妻的过往,只是他的南柯一梦。
又或许,他身虽然远走,魂却一直留在这个地狱般的院落,长长久久的与叶氏相互折磨。
他痛苦极了,张着嘴想要求救,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瘫倒在地上不断低低的吼着,闭不上的两只眼睛死死瞪着梳妆台前的女人。
高琰的吼声太过痛苦,池婺再也按捺不住,一脚将门踹开。
梳妆台前的女人受到了惊吓,猛地回过头,低低尖叫了一声。
池婺这才现,那女人并不是什么叶氏的鬼魂,而是伺候高濂之的其中一个侍女。
那女人刚想张嘴喊人,却猛地被一把玉折扇击中脑袋,顷刻间鲜血四溅,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池婺上前用折扇将缠在高琰身上的锁链劈开,又轻柔地用小刀将他眼皮上的针线去除,这时的高琰尚有一丝理智在,他喘了两口气,翻着眼睛看了看池婺,忽地笑了:“你怎么也来我的地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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