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婚姻是坟墓,这句话池婺从小听到大,作为一个恐婚恐育的现代人,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三百年后闪婚一个只认识两月不到的男人。
所以在喜婆和一众侍女端着绫罗绸缎和珠宝喜服来时,她仍拖着腮坐在式微阁的门口不动。
“呦,外面风大,姑娘怎么在这里坐着?”
天还未黑,喜婆被坐在门槛上黑咕隆咚的池婺吓了一跳,她拍着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提着灯笼往跟前凑:“姑娘面色不好看,可是有心事?”
“大娘,你说,女子为何要嫁人?”
池婺活了三百年,通晓天地间所有妖怪,却在这一处犯了难。
“这……”
喜婆知道这桩婚事是皇帝亲赐的,生怕说错了什么话出了变故,她斟酌了许久,才小心翼翼道:“自然是寻一个良人,好有个照应。
再者就是孕育生命,老了才能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啊。”
“我自己便能将自己照顾的很好,与别人搭伙,只会打乱我的生活节奏,徒增许多烦恼罢了。”
池婺用手托腮,定定地看着天上闪烁的几颗星子:“况且女子生育本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一不小心便会丧命,要是生了个姑娘再碰上个恶婆婆,那日子简直就是地狱了。
等到做了母亲,更是被孩子所约束,从此你的梦想你的事业,皆要为了那声娘而让路。
如此,真的值吗?”
她这话问的犀利,一众丫头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无一人能答得上来。
只能面如菜色的端着手里的东西,定定的站着。
“罢了,我为难你们做什么。
我所选的,便是我要走的路。
无论是什么,皆挡我不得。”
半晌后,池婺长叹一声,从台阶上站起身来:“走吧,为我梳妆。”
侍女们这才松了口气,纷纷抬着东西跟随喜娘往屋里送。
这梳妆的第一步,便是绞面了。
高琰找的喜娘,做了三十多年,绞面的手艺在引冬城实数第一。
她先是用一层细细的香粉均匀地扑在池婺脸上,再从随身携带的小盒子里掏出一条细细的麻线,手指纷飞挽了个八字活结,一手撑着八字一端,一手扯着线的一头,牙齿又咬着线的另一端。
只见她手指开开合合,池婺只觉得脸上一阵细密的痒痛,她咬着牙忍了一阵,直到那喜娘满意地哼了一声,才停下了手中的线。
“姑娘看看吧,我绞面的手艺在引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
喜娘乐乐呵呵地拿过一旁铜镜塞到池婺手中。
池婺看向铜镜,镜中女子样貌未曾变化,可细看又与平日里大不相同了。
她脸上那些细小绒毛被麻线绞掉后,露出了底下细嫩的皮肤,摸上去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而先前浓密的一双挑眉也被修改,变成了大夏女子常常化的弯月细眉。
美丽是自然的,只是眉宇间失去了原先那份英气,却更显得哀愁了。
紧接着七八个侍女一拥而上,描眉的描眉,梳头的梳头,贴花钿的贴花钿,又在腮边贴了珍珠面靥,画以朱唇。
等到插好了饰,穿好了婚服,外面的天已经擦黑,几个小侍女帮她提着裙摆,搀扶着她出了门。
池婺从式微阁那扇漆门中踏出,听得有马打了一声响鼻,定睛看时现迎亲的队伍不知何时已经到了。
为的高琰坐在高头大马上,鬓边几根吊儿郎当的小辫子全都散开,妥帖地盘在了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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