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高琰看不清她的神色,可刚刚她片刻的迟钝却被他尽收眼底。
感受着身上如白蚁噬咬般的疼痛,高琰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仰着头将手中早已凉掉的酒一饮而尽。
冷不丁的,高琰突然开了口:“那崔大户的女儿妙玉,你打算怎么办?”
“交给谢无恙养着吧,我把鲤乐拉扯长大已经够呛了,暂时不想再和小孩子扯上关系。”
池婺拿起毛笔沾了朱砂,在符纸上写写画画:“不过我会尽量把她痛苦的记忆都清洗掉,让她的成长不会那么辛苦。”
“你还有这一招吗?”
高琰看着她将自己当做画纸,只觉得脑袋晕:“那你能不能将我痛苦的记忆也清洗?”
还没等池婺回答,只听他自己又轻笑了起来:“算了,要是全清除的话,估计我脑袋里什么都不会剩下。”
这话说得不着边际,池婺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忽然现高琰双眼朦胧脸颊绯红,俨然一副迷糊样。
再转眼看向床上,那喝空的酒壶早已被他远远扔在了床角:“啧,只一壶而已,你酒量竟这般不堪吗?怪不得平日从不见你饮酒,原来是个三杯倒的。”
高琰醉了,嘻嘻哈哈地疯笑了一阵,“我平日里不喝,是怕有人会趁我喝醉了取我性命。
可眼下我在式微阁,有你小神仙在,我不怕。”
他话中情感炽热,几乎要化为一阵焰火将她席卷,池婺忽然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她从前吊着他,诱着他,甚至不惜给他下毒,只为了骗取这颗真心,好将龙渊宝剑弄到手。
可眼下真心已到手,她却不知怎么办了。
一旦拿到剑,找到那条龙,她即刻就可以开启法阵回到现代。
到时候高琰要怎么办?是和她一起回到现代?还是不明不白地看着她消失,从此天南地北地寻她,痛苦一生?
从前的池婺不会思考这种问题,在她眼中一切皆为她回家路上的垫脚石,可当见到高琰身上层层叠叠的伤疤后,她又心软了。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用感情为饵钓上来的,只有数不尽的麻烦与痛苦。
见池婺久久沉默着,高琰眼神又暗了两分,用那只尚且好的手揉了揉痛的额角,道:“那只鸟,她原本可以把妙玉也杀了,这样便不会有人来报信,她也可以趁机逃跑。
可她并没有这样做,你知道是为何吗?”
“或许是她良心现了,又或许她明白妙玉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孩。”
池婺敷衍着回答,将笔搁在桌面上,一手托起高琰手臂,一手放在黄符上,口中低低地念念有词。
“不,是因为她是一位母亲,她虽然变成了妖,却还尚存一丝人性。”
“妖是不可能有人性的,这一点我比你更加清楚。”
“但她并不是生来是妖!”
高琰争执道:“正因为她是人,她做了母亲,所以她将她的母爱,投射在了妙玉身上。
真是好笑啊,连一只妖都能去爱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孩子,可有些人却能狠下心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下手。
你说,这到底是为何?”
他声音骤然拔高,池婺抬头瞥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潮红与氤氲翻转着,便知道他今晚是醉了个彻底。
所以只是叹了口气,并未接他的话。
不料高琰容不得她久久沉默,猛地欺身向前,将她摁在床头,一双血红的眼睛满是压抑的欲望与疯癫:“你知道吗,我因为这双眼睛,从小到大受了多少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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