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挺了挺腰杆,提起夏墨时特制的不怕风雪的夜明宫灯往外走去,候公公踱着小步过来将人往上阳宫请:“陛下说,雪天路滑,天寒地冻,担心摄政王受凉,便命老奴等收拾好了上阳宫,请摄政王尊驾移步上阳宫,今日便在宫中暂且住下。”
夏许淮怪异地看了候公公一眼,这当真是那个人会说出的话么?“有劳他费心,不过还是不必了,摄政王府也没有很远,不过就是两刻钟的事,再者说,本王还不至于连这点冷都受不住。”
想当初,更冷更艰苦的日子,他不是也熬过来了吗,现在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呢?“这固然是不值得王爷放在眼里的,可这多少也是陛下的一片心意啊,陛下对王爷的关心,老奴看在眼里,不然也不会再三叮嘱我等务必要安排摄政王留宿宫中。”
“他在哪儿,我亲自去找他说,郑重写过他的好意,这总行了吧。”
“这……”
候风有点为难,“老奴自下午领命之后便一直在上阳宫,并未见到陛下,此时,应当正在看新得来的那本游记吧。”
夏许淮提灯打头阵在前面走,出了偏殿来到宸英殿正门,推开门之后,屋里一片昏暗,不见半丝灯火,夏许淮正要关门出去,耳尖地听见一声细小的呓语:“好冷。”
夏许淮回头责备道:“他畏寒,寝宫里怎可断了炭火。”
说完才发现不对,这里分明燃着四个火盆,东南西北四个墙角各一个,他站在这里还隐约有点热的感觉,怎么着也同冷字不沾边儿,莫不是,他病了?夏许淮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从风雪中带过来的寒气激得他又打了一个哆嗦,整个人又往被窝了瑟缩了一下,夏许淮却被他额头高于常人的温度给烫到了——这明显是发热了。
夏许淮立时发话,让候风去将太医院里留守的御医抓了过来,夏许淮雕塑一般地站在一旁,释放着低气压,冷眼旁观着他们忙前忙后地给他诊脉、开方子、熬药喂药,前前后后忙了将近一个时辰,情况稳定下来,大冬天里给吓出了一生冷汗的太医才终于被放了回去。
灯里夜明珠柔和的光洒在他脸上,照亮了这个屋子,夏许淮凝视着他安睡的神情,听惯了他的聒噪,倒是难得见到如此乖觉宁静的一面,脸颊上有两朵烧出来的红晕,瞧上去气色不错。
看了下外面的夜色,夏许淮将手中的宫灯递给候公公:“天色已晚,我便不辜负他的一番好意了。
这盏灯留给你,好生照料着他,明早我再来看他,届时若还未好转,哦,应当会好转的。”
夏许淮踏着月色出去了,候风的目光在他和夏墨时以及此刻正在自己手里那盏灯之间转了转,喃喃自语:“摄政王这是,与陛下和好了?”
此时距离夏许淮迁住上阳宫,又过去了半月之久,这个正月已经彻底过去,去岁年底的大小事务也处理得差不离了,夏墨时原以为终于能松一口气,谁承想一山放过一山拦。
这日,早朝之上,奏请皇帝选秀纳妃、充盈后宫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上奏的人却从先前的曹国公换成了姚明何。
夏墨时默默想着:也不知该说他忠心还是别有用心,就他刚才提出的几个合适人选,不是出自权贵世家也是与权贵家族关系密切之人,是否真心要帮自己增加助力还不好说,但想要从夏许淮手里夺权的心是肯定的。
但是天地良心,他真的对玩弄权术不感兴趣啊,更不想招来那么一帮杀伤力完全不输豺狼虎豹的女人。
还不等夏墨时想好措辞,夏许淮便态度强硬地驳斥了回去:“如今我祁桐皇朝正是需要君上励精图治的关键时期,万万不可因沉溺于美色而误国误人误己。”
说话间,夏许淮定定地盯着他,仿佛只要夏墨时敢再点头就要扑上去咬他一口将他拆吃入腹,夏墨时被盯得一愣一愣的。
他刚刚一开始没说话是因为他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但无论怎样,绝不要答应姚明何的推荐。
其实他又何尝不懂姚明何没有说出来的潜台词呢,不就是觉得他应该借助他即将迎娶的三宫六院的娘家实力来对抗摄政王,改变现在大祁百姓只知摄政王不知祁王的现状么。
可是,他不想。
首先,后宫佳丽三千人的艳福他实在消受不起,就那些大家耳熟能详的宫斗剧里,那帮女人整日里斗得你死我活的,一个不小心,保不齐还可能出现哪位嫔妃想要干掉自己这个狗皇帝的剧情也未可知,所以说,他还是那句话,珍爱生命,远离后宫吧。
其次,他若是贸然应允了此事,焉知他所娶的人不会是谁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呢?届时,处境只怕会更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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