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墨时顿时觉得自己的一腔热情都被冷酷无情地泼成了一座冰块做成的小山丘。
这才反应过过来,自己这戏是否作得有点太过了呢?也许是秉持着礼尚往来吧,夏许淮礼节性地也问了一句:“听候公公说,陛下晨起抱恙,无碍吧。
是否需要我将太医请来为您诊诊脉开几贴药吃一吃?”
夏墨时一听,声音还蛮有磁性的,对皇帝也算是亲近,虽然这人嘴风太严,老半天也没有自报家门,也忒沉得住气了。
但就冲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眼前的帅哥应当是个可以值得信任之人,遂小心翼翼地凑近了夏许淮的耳朵,轻声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可能确实不大舒服,今日晨起间便觉得浑身酸痛,四肢麻木,头昏脑涨,许多事都记不大清了,只知道自己是个皇帝,其他一概不知。
不过我琢磨着,咱俩关系应该还算可以吧。”
夏许淮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嗯”
了一句,若有所思。
夏墨时又追问了一句:“额,虽然有点对不起你,但我还是想请教一下,兄弟你姓甚名谁啊?”
听到夏墨时又一次客气地称呼自己为兄弟,夏许淮确定了这个少年皇帝的脑子,怕是的确出了点什么问题,否则他绝不会对自己如此这般的自然亲近且和颜悦色笑逐颜开。
夏许淮心下一动,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他会心一笑,薄唇悄悄勾起,抬手弓腰行了个标准的君臣之礼,清润的嗓音一字一句地陈述道:“陛下,臣夏许淮,乃是陛下亲封的摄政王,这些你那,承蒙陛下您对臣下的信任,臣已使大祁显现出一片海晏河清的景象。
过去的事情,您即便是忘了也不打紧,有我在您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闻言,夏墨时呆滞成了一座雕塑,心头大骇:我屮艸芔茻,摄政王?!
老天爷,你对我善良点会死吗?二人多年来的相处,已让夏许淮养成了时刻关注夏墨时脸色的习惯,这种习惯甚至已经达到了近乎本能的地步。
夏许淮凭借着多年来对眼前这位皇帝的了解以及自己修炼多年洞察人心的本事,一直注意着夏墨时脸上的表情,自是没有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于是,夏墨时内心的惊骇、错愕以及一瞬间的惶恐与慌乱都被夏许淮尽收眼底。
方才听夏墨时说他失忆了,夏许淮试探性地诓骗他说自己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此刻见夏墨时作出这般反应,夏许淮这才真正确定,他似乎真的失去了那些极为重要的记忆,于是脸色笑容更甚。
这笑容若是被那些宫人和大臣们瞧去了,必然会吓得发颤,因为在他们这些知情人眼中,摄政王向来是不苟言笑的性子,即便是难得笑了,也断无好事,轻则抄了谁的家灭了谁的族,重则铁骑轻裘万里奔袭征战山河。
摄政王的笑容,美则美矣,但出现之后导致的结果,却太过可怕。
不过此时,夏墨时什么也不知道,纯粹是觉得这人脸上的冰冷似乎终于有了要融化的迹象,隐隐有了春回大地的光景,煞是养眼,然后他就被恍神了。
且这种视觉冲击还占了上风,暂时压制住了方才听到自己头上还有个大权在握的摄政王的复杂心情。
更要命的是,他还在脑子将醒未醒,心直口快地哼了句:“你笑起来真好看,想春天的花儿一样。”
刚哼个开头,夏墨时就被自己国过于清脆的歌声给激得抖了三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一抖才算是将夏墨时抖得回过神来了,这一看,嚯,夏许淮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也对,想来应该没有哪个男子喜欢被人夸说美得像朵花,尤其是在这个规矩甚多、风气保守的古代,怕是更听不得这般说辞,夏墨时补救道:“呃,我方才的措辞可能有点不大妥当,但你的确是笑起来更帅,哦,更英俊,你以后可以多小小,保准将人迷得七荤八素的。”
夏许淮看着眼前讨好的笑容,同记忆中一张更为稚嫩一点的脸重叠,一道音色相似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带着些戏谑的语气:“夏卿方才的那个笑,险些晃了朕的眼,果然,看惯了你这冰山的模样,冷不丁竟见到了你温和的一面,便有些招架不住了。
看来,你还是应该多笑笑,方才那一幕若是被那些闺阁小姐们瞧去了,不知会有多少姑娘丢失了自己的芳心呢。
只可惜……着实是可惜呀,哈哈哈!”
夏墨时见自己的一番话,非但没有起到解释的作用,反倒有种雪上加霜的感觉,因为他居然从这面瘫的摄政王脸上和呐双丹凤眼中读出了一种名为怒气的情绪,且这气还颇有要气吞山河的架势,有那么一秒钟,夏墨时觉得自己已然差不离是个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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