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是掌印大人,本不是什么哥哥,”
傅知宁提醒,“上次有人在酒楼议论当年旧事,转眼便举家覆灭,我们虽与他幼时相识……如今到底陌路,你日后切不可在外头胡乱说话。”
“……知道了。”
接下来一路,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马车到了傅家门口后,徐如意没有下车:“我就不进去了,你切记要喝安神汤。”
傅知宁答应一声便回府了。
傅通去上值了,周蕙娘也不在,府中极为清净。
傅知宁回到寝房第一件事,便是将溅血的衣裳换下,交代丫鬟偷偷去洗,又叫婆子给自己熬安神汤。
一碗热腾腾的安神汤下肚,傅知宁心下稍定,很快便开始犯困,倚着软榻眼皮越来越重。
大约是今日见了百里溪,她刚睡着,便做了关于他的梦。
是她十二岁那年,百里溪已经进宫两年,从浣衣局调到了内狱。
她悄悄从父母身边溜走,独自一人沿着空旷的宫道一直往前走,迎面而来的风夹杂霜雪,打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她小心避开宫人和巡逻的禁军,用小小的脚丈量皇宫每一寸土地,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内狱。
太暗了,还泛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小小的她不知那是经年累月留下的血腥气,只是忍着反胃一步步往里走。
然后,她便听到了百里溪的声音。
两年未见,他说话的速度慢了许多,声音也添了一丝莫辨的阴鸷,她却还是瞬间听了出来,当即笑着冲过拐角:“清河哥哥……”
话音未落,一颗人头轱辘轱辘转到她脚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她,隐隐还在转动。
她脑子空白一瞬,再抬起头,便对上了一双冷漠阴沉的眼眸,他本该拿笔的手上,如今正拿着染血的刀,而她脚下人头的主人,此刻就倒在他的身前。
“不要!”
傅知宁惊醒,猛地坐起身后许久都没平复呼吸。
一旁昏昏欲睡的丫鬟连忙上前:“小姐,您做噩梦了?”
傅知宁怔怔抬头,对上丫鬟的视线后略微冷静了些。
如徐如意所说,她胆子不算小,今日看到了杀人的场景,也只是害怕片刻,可唯独梦中这个场景,每次想起都要心悸许久,看到百里溪也会紧张发颤,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改善。
……不过是梦而已,都已经过去了。
她长舒一口气,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的话,酉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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