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都觉得老天对他们太过残酷,残酷到年纪轻轻就要遇到这些磨难,残酷到令外人都于心难忍。
她如此软声劝诫,但裴明昉却没有听她的话。
裴明昉很坚定地道:“去吧,去把团团送来。”
“唉。”
闫管家深深叹了口气,只得退了下去。
书房里便只剩下裴明昉,他坐在那片刻,起身在香炉中染上四合香,驱散书房内的苦涩药味。
裴明昉做这一切的时候都很缓慢,他一步一顿,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又好似一直在出神,根本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待到他重新回到紫檀书桌后坐下,裴明昉才把脸埋入冰冷的手掌中。
他考虑很久,也想了很久,在立即告知真相和年后再议两个选项中,最终还是坚定地选择了前者。
犹豫、等待、再议,都不是最好的,最尊重沈怜雪母女的方式。
八年时光已经过去,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若是再等,难道要等到行将就木,等到垂垂老矣,才是最合适的?不,隐瞒永远不是最好的方式。
裴明昉安静坐在书房内,他低垂着头,似乎已经睡着一般,就连呼吸都微弱了。
沈如意就是这个时候踏入书房的。
今日的清风苑格外冷清,裴安裴然都不在,几个扫洗娘子也不在,偌大一个院落,似乎只有裴明昉一个人。
闫管家送了沈如意到门口便退下,沈如意没有跟以往的任何一日那样,笑着进来同裴明昉打招呼,她轻轻推开门,挪了一步进入书房内。
然后她轻手轻脚来到书桌边,仰着头看坐在书桌后的裴明昉。
她是还小,但并不代表她不够敏锐。
今日的裴府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而这事情,似乎同她们母女有关。
沈如意的心里其实也是有些不安的。
她不知道这不安从何而来,因何而生,但她突然又被请到清风苑中,就说明此事一定不简单。
沈如意安静看了一会儿裴明昉,许久之后,她听到裴明昉粗重的,几近于痛苦的叹息声。
“唉。”
裴明昉长长一叹。
沈如意心口一跳,她听到阿叔如此叹息,心中却是升起难以言喻的难过。
她上前两步,突然开口:“阿叔。”
“阿叔,你怎么了?”
沈如意的声音很轻,没了往日的欢快肆意,也似乎消去了奶声奶气的稚嫩,此时的她,如同一个关怀长辈的晚辈一般,沉稳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但她却还是她。
裴明昉同她相处不过几日,却能清晰认识到团团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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