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却没有生气,温声道:“一个家族既然享受了君临天下的荣耀,后世的子孙就要为这份荣耀付出代价。”
殷循默然,良久方道:“若末世人君是先人地位、荣华的祭品,也算是死得其所;那么无数凡间黎庶,又是谁的祭品呢?他们所承担的,也是自己先人的罪吗?可他们世代如同蝼蚁一般苟且着,这又作何解释?”
殷循继续喃喃道:“如果说那些人间的帝王将相是这场大戏的演员,无数的黎庶只是这场戏的点缀龙套。
只是有谁想过,无数鲜血染红的幕布之下,真的有那般精彩吗?那些导演了整场戏的高高在上的天道,不会觉得倒了胃口吗?”
大司命道:“天道本是无情的,于他而言,高低贵贱本无区别,感到区别的,只是置身其中的那些人。
演员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不如棋子来得贴切。
只不过有些棋子是弃子,有些棋子在棋局中发挥了一些作用。”
良久,殷循的心绪才平静下来,他问道:“师父,那我们的命运又是什么?”
大司命道:“我们自然也是棋子。
宇宙本是混沌的,开天辟地方有万物,生灵日众,方有掌管这些生灵的大司命、少司命。
有生就有死,为师之前,已经有数任大司命了,他们也都是元气耗尽,归于虚无。
为师与你师兄,又何能例外?”
殷循又问道:“这都是天道决定的?”
大司命点点头。
殷循又问道:“那天道又是谁决定的?”
少司命眉头一皱,正要呵斥,大司命止住了他,道:“天道不受任何力量决定,无论是神还是人,于他而言都是过客。
混沌化出万物是天道,万物若最终复归于混沌也是天道。”
殷循第一次有一种无力感,原来即便飞升为神,也依然不能跳脱规矩的拘束。
大司命见殷循陷入思索,抚着他的头温声道:“你本是帝辛少子,十岁时与你父同在鹿台葬身火海。
这本非你命中定数,故无法转世,你师兄怜你孤苦,让你来司命殿做个童子。
可你性子散漫,不爱拘束,为师就放你在人间游历,捍卫天道,见证兴衰。
只是你在人间久了,对这天道的体悟就差了。”
殷循摇头道:“若是把弟子困在司命殿,如同师兄一般埋头案牍之间,闷也闷死了。”
少司命登了他一眼。
大司命继续道:“可你生性善良,明明见得最多的是王朝更替,却偏偏是个心软的孩子。
之前你仰慕项羽的勇者风范,所以为了项羽虞姬’再做一世夫妻’的愿望,不惜用五百年的修为,换他们的转世成为乌江中的一双江豚。
几百米过去了,你的性子竟然还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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