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司马柬给自己未来儿女约定婚姻的信物。
这么说来,自己竟早已被许过亲了!
可是司马柬约定婚姻的是谁家?他家后来可有孩子?是男是女?这些问题一股脑地涌上司马邺的心头。
殷循见司马邺面色沉重,就知道自己的目标已经达成了一半,便假意问道:“殿下,这埙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司马邺答道:“如果我所猜不错,这埙大概是当年父亲与他人约定子女婚姻的信物。”
殷循作惊骇状,问道:“殿下可知秦献王约定婚姻的是谁家?”
司马邺摇头道:“年岁久远,物是人非,就连这长安府中可能知晓旧事的管事都逃亡下落不明,我也不知道父亲是和谁家约定了子女婚姻。”
殷循劝慰道:“殿下无须为此烦心,先人所有安排,自是出于为子女幸福考虑的一片苦心。
只是这些年朝堂动荡,永嘉五年,洛阳朝廷几乎被一扫而空,这婚约大多数已经做不得数了。”
司马邺想起去年洛阳城破、皇室蒙难的惨事,也不禁黯然点头。
意外发现一桩旧事,让司马邺总是不禁去想:当年父亲约定姻亲的一家,现在又在何处?他家可有子女活到现在?倘若真的是一位姑娘,这个按约定本该与自己白首扶将的女子,她是否有一个好的归宿?这些念头不断涌上心头,使他夜不能眠,辗转反侧,也由此忽略了殷循的那番话。
睡在外间的杨清也久久未能入眠,殷循撞破她心事的话,也让她患得患失了起来。
虽然她打定主意,不论怎样,她都将对司马邺的那份感情埋在心底,就这般默默地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守候他一生。
毕竟她总是告诉自己:喜欢他,只要看到他平安喜乐,就足够了。
可是,虽然这么说,也一直这般安慰自己,当他总是看不到、甚至忽略自己的情意的时候,自己的心里确是这样难受。
是自己的感情不够纯粹吗?还是一个人的单恋就是这样的苦涩?她不知道答案。
其实岂止是刚刚二十一岁的她,这世间,能真正参破情爱的,又有几人呢?枕着手臂、躺在王府客房屋顶上的殷循,此时却惬意得很。
此行的目的,就是把这双年轻的男女推进爱河,现在只差一层窗户纸还没有捅破罢了。
他一边看着天上的星河,一边把壶中的仙酿大口大口地送入口中,嘴里还嘟囔道:“师兄啊师兄,你这少司命也真是的,非要让他们原本就不甚幸福的一生再起波澜吗?”
没来由的一道闪电划过晴朗的夜空,殷循知道这是少司命对他抱怨的不满。
殷循懒洋洋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的吩咐,我去照做就是了。”
天色刚刚放亮,晨光尚未破晓,司马邺就在梦中清醒了过来,仿佛睡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感到一点气闷,就趿上鞋子,想去外面透透气。
蹑手蹑脚地走到外间,看到杨清还在兀自睡着,平日里她也不会在这个时间起来的。
想到杨清夜里睡得向来很轻,为了不把她惊醒,他连大气都不敢出,正欲悄悄地走出屋门,却在余光瞥见杨清怀里抱着的什物,不正是那晚自己吹过的那枚埙?而且是和书房里的那只残埙一模一样的一只!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看着那只残埙感觉似曾相识了。
不带一点声音地走过去,轻轻地从她怀里取出那枚埙,司马邺端详了起来:埙体上刻着“缔结良缘”
四个篆字,埙底同样有“司马弘度,太熙元年”
八个字,和书房里的那枚残埙,正是一对。
原来父亲约定了儿女婚事的对象,竟然是杨家!
而自己思索了整整一夜的那个“她”
,竟然已经跟在自己身边整整半年了。
震惊、愤怒、慌乱,这些情绪瞬间涌进他的脑海。
之前让他困扰的一些事,他瞬间明白了——她对自己的百般爱护,不仅仅是身份使然,不仅仅是两人之间沾亲带故,还有她内心深处的潜意识——如果不出意外,她将是秦王的正妻,而自己虽然是过继给父亲嗣位的,但这份婚约依然要维系。
但父亲去世后,杨家坏了事,这桩事自然也就没有人再提起了。
可从她怀中的埙,和她对自己的态度,分明在告诉自己,她明明知道这一切!
可是她明明知道一切,她为什么还瞒着自己?愤怒过后,是慌乱——就算真相大白,又能怎样呢?这份婚约的前提已经不在了,自己虽然贵为秦王,但自己的婚事注定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一个诸侯王的正妻,必须经皇帝首肯后,才能被载入宗正府的皇家玉牒;况且两个人身份的巨大差距,就像是一条鸿沟,隔在两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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