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歌了一会儿,兴致渐起,她许久未与人对弈,不由在脑中模拟起白子接下来的走势,怎么样能够反转战局。
谢尘将要呈递内阁的关于江西雪灾中赈灾官员处理意见写完,便搁了笔,趁着奏折晾干的功夫抬头打量白歌。
小姑娘今日穿了一身水绿色衫裙,这颜色旁人穿着俗气,在她身上却格外合适。
鲜嫩的如同这春日里刚发芽的柳叶,纤细稚嫩。
微微低下头去时,露出来的颈项白皙修长,好似折颈以待的白鹤,柔弱美丽。
落在谢尘眼中,让他忍不住回想起昨日夜里。
昏暗氤氲中,那一缕青丝缠绕在雪白颈项上时的无边艳色。
白歌此时正盯着棋盘,一动不动的样子显得极为专注,显然没意识到有人在打量自己。
谢尘缓步走到她身边,忽开口道“这局棋如何”
白歌正专心想着棋局,听到这话随口便答。
“这执黑子的一方狡猾奸诈,执白子的是个老实人,棋路严谨但求不出大错,却不愿冒险出击,但越是这样越容易被黑棋做局,最后一步步步入圈套,被请君入瓮,再难翻身。”
谢尘浓黑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心中清楚戚白玉那日所说白歌喜好下棋,是故意说给自己听。
原以为戚白玉口中的善棋艺,不过是为了投自己所好,临时学了些,或者只是粗通罢了。
却没想到,这小姑娘着实不一般,单是这份观棋的眼光,谢尘便相信她果然是此道中人。
下棋,又被称为手谈。
便是因为两个人在下棋对弈时,虽不发一言,但通过落子节奏的变化、布局,都可反映出下棋人的心智性情,就如同两个人在用棋子对话一般,是以才别称手谈。
眼下这局残棋,正是上午时,他与知交好友,大理寺少卿袁缜所下。
袁缜其人也确实是个严谨慎行的性子,做事从来谨慎小心。
他与谢尘是同年同科,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如今官至四品大理寺少卿,也算是合了他这性子,审案断案从不意气用事,轻下结论。
性情如此谨慎,棋路自是不必多说,谢尘与他下棋从认识就没输过。
只是能做到观他棋路便将此人性情一语道破,可谓是眼光独到了。
“啧,这执黑子之人真阴险,心定是黑的。”
白歌一边品评,还一边摇头啧啧两声。
谢尘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讽刺阴险心黑,颇觉有趣,他语气平淡的搭了一句“棋坪如战场,争的是胜负,的是结果,何必拘泥于手段。”
白歌倒也没反驳,反而点头轻叹“若算机筹处,沧沧海未深。
不论下棋还是做事,理当如此。”
谢尘深暗幽邃的黑眸在小姑娘乌黑的后脑勺上定了一瞬,没再说话。
白歌半晌没听到回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淮安家中与兄长老师探讨残局,连忙抬头一,谢尘正站在她身旁。
她坐着,他站着。
这个角度过去,谢尘本就颀长的身形显得更加高大,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中。
逆光中,只能出这人流畅利落的轮廓,脸上的神情却模糊不清。
在这一瞬间,她想到的竟然是,刚刚那盘棋执黑子的是谁
该不会是眼前这位大姐夫吧
她是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阴险、心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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