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元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看着殿下抬头凝视石壁上滴落的水珠,立刻自以为贴心地道:“殿下,属下这就派人去取手炉。”
陆修珩抬手制止:“此处再往下挖六尺深,建一座水牢。”
洛元一愣,他不善刑罚,更是头一回听说什么水牢,依照殿下的描述,才逐渐搞清楚是什么样子:上层挖一个蓄水池,下层是牢房,操纵机关便可使池中水将牢房淹没,受刑者在池中无法睡觉休息,经历痛苦而绝望的等待最后因水面上升溺毙而亡,而那嘀嗒的水声便是为他而鸣的缓慢丧钟。
陆修珩看着这个忠心耿耿但关键时刻总是缺根弦的属下,淡淡道:“你在此处监工,顺便将脑子里的水也倒出来。”
洛元心中哀嚎一声,终于明白了自己错在哪儿:“是,殿下。”
话虽说得简单,一个正二品官员的任免还是掀起了不小风浪,何况还是户部这样举足轻重的地方,京中跑动的人都勤快许多,陆修珩要置身事外,索性去京郊别庄养病。
他的别庄秘密置在京郊的深山里,那里有地热和温泉,适宜他的病情。
下人已经备好了马车,陆修珩准备出门时,恰巧遇上了在东宫内闲逛的沐夷光。
因为有伤在身,沐夷光走得很慢,正好观察熟悉东宫的布局,她的眼睛很尖,一眼就看见了从正殿内走出的太子殿下,玄狐大氅下换了一身深色常服,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样子。
沐夷光的步伐立刻迈大了一点,扬声唤道:“殿下!”
陆修珩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刘宝小声提醒道:“殿下,娘娘正在往这边赶,若是伤口崩开就不好了。”
若是养伤养得反复无常,外面不定传成什么样呢。
他只好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她。
沐夷光今日穿了一身白素罗绣花草云纹锦缎裙,发髻上简单簪了一枝院子里攀折来的杏花,花瓣白里透着粉,却不及她面容娇嫩:“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陆修珩从来不是惜花之人,那张冠玉般冰冷苍白的脸庞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京郊养病。”
沐夷光的眼神里立刻冒出了一点儿雀跃:“臣妾也想——”
知道她要说什么,陆修珩径直打断道:“你重伤未愈,不宜出门。”
陆修珩说得在理,沐夷光只能心不甘情不愿道:“好吧,那殿下回来的时候会为臣妾带手信吗?”
她的声音清甜,撒娇意味明显。
不过是京城到京郊的距离,带什么手信?
陆修珩刚要拒绝,沐夷光已经上前一步,抓住了氅衣的大袖:“臣妾失忆后还从未出过宫呢,虽然不能与殿下一同出门,只要是殿下带回来的,臣妾都会喜欢。”
她眨了眨清透澄澈的眸子,面露恳求之色,看起来又乖又软。
陆修珩盯着大袖上那一点褶皱,又一次让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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