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聘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太阳早就落下,今夜来不及回程,便朝着城外的军营处策马而去。
跟在谢天聘身边的还有个沉默国字脸侯伟杰,当他看见谢天聘在军营门口就停下时,他不由转头,看着谢天聘,不解道:大哥不进城吗?
这时候城门就算是落锁,但谢天聘这张脸就是通行证,谁会不放行?
谢天聘挑眉,看了他一眼,回去做什么?
侯伟杰:今日咱们遇见的不就是公主的人吗?
回去自然是去见公主。
在侯伟杰看来,千释从上京一路颠簸来他们这鸟不拉屎的漠北,心里当然是有自家节度使的位置的。
谢天聘下马,将缰绳朝着身边的士兵一扔,听见耳边侯伟杰这话时,他嗯了声,便不在做声。
年轻英挺的男子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眉眼沉着,眼中似有深潭,幽深宁静,显然侯伟杰这话没有在他心头激起半点波澜。
既然公主有心想要同大哥好好过日子,大哥何不给公主一个机会呢?侯伟杰成过亲,妻子是他从小到大的小青梅。
若不是因为七年前那一场内乱,匈奴人被放进灵州,他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皆死于那一场祸乱,如今也是琴瑟和谐的画面。
平日里,侯伟杰远远不如钟世远话唠,但现在看见谢天聘这么冷淡的模样,不由以过来人的身份多说了一嘴。
公主现在说不定就在客栈等着大哥,大哥若是不去的话,恐要令公主失望了。
侯伟杰在三年前,看见原本应该携着新婚娘子一同返回漠北的谢天聘,独身一人,不由觉得这位上京的永乐公主未免有些太不将他们节度使看在眼里。
但现在,三年过去,侯伟杰见谢天聘身边还是没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眼下公主又来了漠北,自然是想要劝他好好跟公主过日子的。
谢天聘抬手掀营帐门帘的手一顿,随后不知道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你想多了。
他说,裴千释会等着他?
谢天聘回想到自己接到圣旨之前,他可从未想过要尚公主。
更没想到,千释会看上自己。
不过,他倒也并不是全然无意。
大邺民风开放,在结亲之前,两家人会让未婚男女相看,也是常有的事。
当今圣上赐婚让这桩婚事虽说已是板上钉钉,但在成亲之前,也是有安排千释和谢天聘相看。
那日千释去京郊的寺庙,身着银红色缕金团花广陵春衫,衬得一张小脸看起来更加莹白。
那张脸同玉做的一般,贵气而精致,一截纤腰被藕荷色的腰带束得细细的,唇色也是淡淡的,她带着南海东珠的绯色绣花鞋在裙边时隐时现,莲步轻移,一个侧脸,已经足够惹得谢天聘微微晃神。
他未来的妻子,娇美又高贵,哪怕先前明知道这不过是帝王的制衡之术,有那么一刻,他也心甘情愿。
谢天聘收回思绪,看着还像个木头一样矗立在自己营帐里的侯伟杰,不由一个眼神扫了过去,还有事儿?
他这模样,显然是不想多谈。
侯伟杰只能摇头,心里有些叹息,转身走出了营帐。
听说,这位永乐公主,也算是上京城里一等一的大美人,他大哥怎么就这么能狠心?
等到躺在狭小的行军床上时,谢天聘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侯伟杰刚才的那些话。
她都主动过来了。
即便是三年前的新婚夜,千释没让他近身上床,好像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既然是男人,是得大度些。
即便是三年间,他不曾收到一封来自上京的书信,但现在,人都已经在他眼皮子底下,书信哪里有人重要?
的确不算是什么大事。
谢天聘倏然从床上翻身而起,搁置在枕边的长剑被他拎在手中,随后,他大步离开了营帐。
万一,那又娇气又爱哭的公主殿下,真等着自己呢?
黑夜中,在清冷朦胧的月光笼罩之地,一匹黑色的高马从军营处急急奔出,朝着望城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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