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零手中的刀刃并没有挥下来,他愣在了原地,半晌,缓缓走向身后倒在地上的阿梓。
我将手收了回来,疼得快要把牙给咬碎,切口的深度已经几乎快要横穿整个手掌,我只能用自己身上的衣服裹紧手心,防止过多的血液流失。
祝零慢慢俯下身子,阿梓的手轻轻地放在他的面具上,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儿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我就知道,你一定还记得我。”
阿梓的眼眶中滚落一滴泪珠,将手中的彼岸花推至胸前。
“对我而言,一副肉躯并不能带给我什么,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我很满足,也很开心……但,这不应该是最好的结局。”
阿梓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已经听不清她最后说了什么。
那最后的三个字,似乎是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挤出的……
“对不起。”
从远处看去,阿梓手中深红色的彼岸花正在舒展,溶解,慢慢将她的身体一点点的包裹,从些许的红色,最后变为一地宛若星宇的流光,与潮湿而广袤的徒弟融为一体。
没有多余的呻吟声,似乎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那些仅有的眷恋和期待伴随着这个女孩儿紧阖的双眼,最终消逝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大雨之中。
祝零起身,仰望着空中还在飘零的雨丝,刀鞘与刀刃的摩擦声又一次响起。
但仿佛与之前不同,这一次他走的很慢,雨水打在葬尸刀的刀身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一瞬间,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商羽,大猿,苏研,所有的人,全部痴痴地站在一旁,看着我和祝零。
祝零缓缓地逼近,我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抑,喘着粗气一步步往后退去,捡起了地上苏研的那把竹刀。
祝零的刀依旧毫不犹豫地落下,我看准机会,将竹刀从葬尸刀的死角穿去。
刀刃割裂的声音过后,一切归为平静。
一声闷响,祝零的葬尸刀落到了被打湿的石板路上,血迹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
弧线之上,是源源不断落下的黑雨,弧线之下,是倒在血泊中的戴着面具的尸体。
祝零死了,不,应该说是喜无常死了。
或许一切都结束得太过突然,也太过草率,甚至连我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被送到了镇子上的医院里面治疗,于恬也在那里,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只有小马在身边陪着我,他告诉我,祝元已经被逮捕了,不过他的伤势很重,询问恐怕要耽搁到他从重症病房出来以后。
我对于这个结果,自然是有些蒙圈,而小马的解释则是,道观的案子被重新审理了,祝元的宅子和酒庄都被查封,不过后面的事情,恐怕还并没有那么简单。
“没有那么简单是什么意思?”
我问道。
小马叹了口气,神色慌张地看了看周围,用最小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上面下来了人,很可能是专门为了这件事情。”
话不必说得太明白,我已经清楚了,望着窗外已经停了的大雨,我心中思绪万千,觉得身体没什么毛病,便在医院的门口找到了闲谈的苏研和大猿。
“看来你身体恢复得不错嘛?”
大猿照着我的胸口实打实地来了一拳,我长舒一口气,说道:“要是你没有来这一拳就恢复得更好了。”
他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问道:“祝零的尸体商羽收回去了,果然不出所料,在尸体被下葬的半天后,有人就说坟被挖开了,里面放着一具和祝零等身的纸偶。”
这件事情其实我并不感到意外,因为祝零本身是已死之人,说到底,他只不过也是给人卖命的操劳鬼罢了。
我向苏研使了个眼色,他立刻就明白了我什么意思,我让大猿进医院里面去看看于恬,借着这个机会,我们两个走到了一片灌木丛旁,我说起了那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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