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他乡上班,姐姐即将嫁人……萧音桦就莫名地烦躁起来。
别看萧音桦温柔寡言,性格却是外柔内刚,有点才气的她颇是清高,
她以为自己会忘记悲伤,会像抛开沙子一样把那些日子遗忘,然而她错了。
悲伤总是不期而至,那么固执,那么不可控。
父亲瑟瑟抖的样子,父亲逃离时绝望的眼神……每次钻进被窝,那些过往就会涌上心头,挥之不去。
她渴望在梦里见到父亲,又害怕在梦里见到父亲。
“我们的日子在好转,田里的稻谷收割了一年又一年,山上的野花开了一季又一季……父亲呢?他在哪里?”
最关键的是,她不敢在外人面前提起父亲,没有人能理解,那种亲情与历史上的某些事并不能相提并论,在外人眼里,父亲是财主,可在她眼里,父亲就是父亲,跟社会角色没有关系。
因为父亲,她的成份很是不好,好在他们并不是在城里,没有升职加薪之类的烦恼,这种成份问题对他们的生活影响不大。
现在呢?总算是挺过最艰难的日子了,他们已经从那场变故的阴影里走出来。
可是,父亲在哪里?为什么一点音讯都没有?因为教书,她看的书就多了些,也知道了一些原因,那就是在人们眼里父亲是地主。
可是,她又觉得自己的父亲跟书上的地主不是同一类人,父亲很勤劳,并不是只会指使他人干活的人,在她的印象里,父亲永远都在忙活,不是在田地里就是在书房里,很多时候还会去山上采治疗骨伤的药……
也许,不管是什么成份的人,不管是做什么的,人跟人也是不一样的吧?比如陈奶奶,她跟其他老人就不一样,那么,父亲呢?父亲也该是跟书里描写的那些人不一样的……
她把自己的想法藏在心里,无法说,不能说,跟母亲说只会给母亲增加无端的烦恼,跟姐姐说,她只会笑话她想太多。
是啊,想那么多干嘛?想那么多父亲也不可能回来……
可是,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在感情上彻底跟父亲割裂,她做不到,父亲曾经那么疼爱他们,曾经那么耐心地教他们识字……
从她自身来说,她的思想是在进步的,她勤劳,有耐心,恨不能把自己的知识都传授给孩子们。
她不仅教孩子识字,也带他们爬山,给他们讲故事……她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生活是充实的,她能从孩子们的眼里看到光,也便感受到了自身的社会价值。
那么,假如还是旧社会呢?她有这样的机会吗?
没有!
她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机会,她会像母亲一样,早早缠脚,长大后早早嫁人……
而母亲呢?假如还是旧社会,她能到处跑吗?能像男人一样带着他们上山下地吗?
她突然不敢深想了,如果把两种生活放在桌面上由她选,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现在的生活,虽然又苦又累,但见的世面大,而且自由……可是,父亲……感情上,她又怎么能割舍?
多想无益,还是像姐姐一样过好眼前吧,母亲说过,人挪活树挪死,说不定父亲在外面过得很好呢……姐姐嫁人也该是“人挪活”
,就当她像弟弟一样,是开始了新生活吧。
这么想着,她就不再跟昙才姐拌嘴了,俩人的关系在结婚日期到来前回到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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