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程岩的日子简直不要太美滋滋。
可程岩并不是个耽于享乐之人,他和庄思宜每日聚在一块儿研究卷宗,希望能尽快熟悉曲州府。
曲州算得上富庶,辖下共有十二县,其中三上县、七中县、两下县,可见再是富庶也总有相对贫困的地方。
等两人将曲州近年来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他们便又到各村县微服私访,时常一去就是两三日。
由于曲州地处大安最东南方,气候潮湿炎热,出去跑一天回来几乎就跟被泡过一般,浑身都能拧出水来。
若非程岩和庄思宜体质不错,只怕早就中暑了。
饶是如此,两人也时常累得精疲力尽,回到客栈或府中后都没心思干别的,直接沐浴睡觉。
这日,程岩和庄思宜刚从某县赶回家,二人洗过澡后,便强打着精神去房整理卷宗。
他们今日去的地方名为普山县,属于曲州府两座下县之一,因为普山县不靠海,且一半区域都在山上,地势险要,交通不便,且耕地又少,大多人只能靠山吃山,难有别的收入。
庄思宜将普山县的优劣情势逐条记录在册,正欲与程岩说什么,就见对方竟一手拿笔,一手撑着脸睡着了,脑袋还一点一点的。
“阿岩。”
庄思宜小声唤道,但程岩毫无反应,显然睡得很香。
庄思宜很少见程岩这副模样,或许是刚洗过澡,对方脸上红扑扑的,睫毛又长又翘,上去竟显得格外天真与稚气,让他心里软得都快化成水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他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慢慢走进程岩,而后取下对方的笔,将程岩拦腰抱起来。
这一番动静倒是让程岩醒了会儿,但脑子还是晕乎乎的,见抱着他的人是庄思宜,一时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就像回到了某年病中,他在院子里半晕半睡,也是庄思宜抱他回了房。
程岩下意识地半搂着庄思宜,喃喃道“钦容”
庄思宜愣了愣,觉得被阿岩唤表字还挺新奇的,但他知道程岩还迷糊着,便低声劝道“睡吧,我抱你回床上。”
这句话好似带着巨大的魔力,让程岩的眼皮再度沉重,缓缓闭上了。
这天晚上,程岩并没有睡好,他又一次梦见了前生。
梦里,前世种种轮番上演,一会儿是他第一次见到庄思宜,对方在人群中淡淡笑着,根本没有他;一会儿又是庄思宜护着他不被谢林刁难,并对他说“再没人敢欺负你。”
一会儿,他又梦见自己病了,在院子里时昏沉沉地睡着了,等感觉到颠簸再睁开眼,就见庄思宜正抱着他,微微低下头笑了笑,眸中尽是温柔。
无数画面交错,最终只剩下喜宴的红。
庄府里热闹喧天,而他独自站在寒冷的夜色中,望着高挂的大红灯笼,心比月更寒。
程岩是从梦中被惊醒的,醒来时一头的汗,他捶了捶发胀的脑袋,忽然觉得有点儿没对另一只手好像被人握住了
程岩心里一颤,转头就见庄思宜睡在他身边,还握着他的手。
他试图把手抽开,眼见即将脱离庄思宜的掌控,却又被对方握紧。
庄思宜迷蒙地睁开眼,含糊道“别闹,快睡。”
程岩又挣了挣,低声抱怨道“好热。”
然而庄思宜没却有半点反应,只是手上的力度不减。
黑夜中,程岩默默瞪了庄思宜半晌,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睡就睡吧,反正梦里的事都已是前生的事,对于今生来说,也不过荒诞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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