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外婆将厨房全部洗刷了一遍也不行,就是吃不下。
为此,宋逾折腾着去食堂给她打饭,开车去市里的国营饭店买各式饭菜回来或是带她出去吃,找那种老手艺人做的点心,或是去乡下踅摸些果子什么的,都不行,吃了吐,吐了吃,她自己难受得不行,家里着也是心疼不已。
最后,还是宋逾打电话给宋元思,让他将爷爷留下的药缮食谱寄来,找到针对孕妇孕吐那几页,照着做了道小菜,才算吃了几口。
为了让她每天能多吃一口,赵如心、赵金凤一天的时间大半泡在在了厨房,对着药缮食谱,或做菜、或做点心、或煲个补汤。
家里食物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冬天,乃至开春。
后期,李蔓的双腿、双脚肿了起来,还时不时地伴着腿抽筋、胃热、肚皮涨、尿频,整夜整夜难受得睡不好,宋逾只要在家,便时刻关注着,不等她醒,手就轻轻帮她揉了起来,或是抱着人起了床。
六月底,李蔓于军区医院生下了一个六斤六两的小子。
宋逾给他起名宋宜宣。
小名土。
小家伙从产房抱出来,又黄又瘦,韩琳说像极了刚从地里扒出来的土。
赵金凤、赵如心喜欢叫他。
李蔓奶水不多,三个月后,就不得不喂他喝起了奶粉。
彼时,廊下陶罐里种的花草大多已经开了。
初春,韩修贤找老伙伴讨要移栽的紫藤爬满了西厢外廊,一串串紫色的花儿垂下,如云如霞,美极了。
堂屋外廊种的两株葡萄亦是一片葱绿。
院里种的西瓜、甜瓜、西红柿、黄瓜等早已摘了一茬,小家伙躺在廊下李长河编的摇蓝里,喜欢听李蔓吹埙、弹琴,韩琳在廊下扎马步打拳。
转眼,时间进入了66年,宋小朋友也从会爬、会跑,迈进了幼儿园。
而这一年,用一句话,“天崩地裂,惊心动魄”
来概括亦不为过。
一月总理阖然长逝。
三月吉林下了场极为罕见的陨石雨,其中最大一块重达1770千克。
五月云南西部先后发生了两次地震,一次为73级,一次74级,波及9个县,人员死亡98人,伤2442人,房屋倒塌损坏42万间。
李蔓盯着报纸,瞬间眼底起了雾气,她想到了两个月后的唐山。
“妈妈,你眼里进沙子了吗”
扶着李蔓的膝头,刚要掂着脚尖,伸手帮妈妈吹一吹,一滴泪落下,砸在了他手背上。
摸了摸手背上的水点,怔忡了下,扭头朝院里的宋逾叫道“爸爸、爸爸,你快来,妈妈下雨了”
这已是他第二次见妈妈落泪了,第一次还是总理爷爷去逝那天,太姥姥哭了,太外公哭了,大家都哭了。
宋逾飞速抹了把脸,将毛巾丢在绳上,急步走了进来“怎么了”
“两、两个月后”
李蔓哽咽道,“唐”
宋逾扫了眼她手里的报纸,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去你哥抓了几条鱼。”
心疼地瞅了眼妈妈,气得拍爸爸的腿道“别欺负妈妈”
李蔓瞬间眼里又泛起了一丝笑。
又哭又笑,宋逾轻叹一声,松开捂在她嘴上的手,抱起儿子送到屋外,交给了下棋的李长河和韩修贤。
回屋拉起妻子,走进卧室,在桌前坐下,宋逾轻声问道“记起哪一天了吗”
去年冬季,李蔓就跟宋逾说了今年会发生的几件大事,只是有些事不可逆转,不是他们能改变的,比如总理的病,吉林的陨石雨,还有接下来朱委员长、主席的逝世,能做预防的只有唐山地震这一件了,可偏偏李蔓记不起来倒底是哪一月哪一天了,只记得夏天,极热。
“7月底,”
李蔓紧紧地揪着宋逾的衣袖道,“我刚才想起来了,是7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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