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死人了,还不肯放过我吗?不要再来扰我了,你的儿子已经够我受的了。
阿弥陀佛,以后我年年给你多烧几柱香,多造几尊金身。
她念念叨叨,神明恍恍惚惚的刚要入梦,拓拔叡的影子又从不晓得何处飘了进脑海。
她吓的猛一挣扎,强行睁开了眼睛。
她浑身颤抖地,面孔扭曲,双手捶着床,恨不得将他从梦里揪出来打一顿。
在无人的地方,她的思想条缕,密密麻麻,缠绕成一片鬼蜮森林,时刻在和那死去的魂魄对话。
白日的时候,她又恢复了神明,清醒而理智地应对着朝堂种种局面。
杨信倒是有点担心她,私底下跟徐济之沟通她的病情:“娘娘最近身体倒是无恙了,气色也好了很多,不过我看她还是有点不对。
老说做梦,没事就爱一个人呆着,那天我在帘子外面,还听到她自言自语,一直说重复的话。
我问她,她像是回不过神,你说她这是心病吗?”
徐济之说:“娘娘以前是这样的吗?”
杨信说:“以前完全没有的。
娘娘性子一向温和沉静,自从先帝过世,可能是悲伤所致……我也不晓得怎么说,她近来好些了,只是做梦,想来是先生你的药见了效。
之前她常常犯病,一发作起来,就跟疟疾似的,汗出如浆,咬牙切齿,抓东西,还打摆子,她说是头痛胸闷,身上无力。”
徐济之说:“心病无论如何也到不了这个程度,像你说的头痛胸闷,四肢无力,出汗,都不是病人自己意识能控制的。
我看娘娘这不是心病,还是身体的病症,只是因这病容易受情绪的影响刺激而发作,所以被当成是心病。”
杨信说:“先生说的有道理,那既然如此,这病先生能治吗?”
徐济之说:“下官不才,此症能不能治,下官也不敢断言。
有时还是得靠病人自愈,平日尽量少受刺激。”
话虽如此,不过徐济之见到她的时候,感觉她并未杨信说的那般严重。
她说话的神思条理都很从容,脸上还带着微微笑意,华贵雍容,并没有要精神发疯的迹象。
冯凭最近不见李益了,倒是同徐济之亲近了起来。
徐济之专为她治病,时时都在宫中,冯凭闲来无事,便时常同他聊天。
徐济之是南方人,冯凭从未到过南方,听他说起水乡泽国的风物,倒是挺有意思的。
徐济之初来北方,水土不服,饮食尚不习惯,前次在宫中吃了太后赏的酥酪,结果回去腹泻三天,差点没折腾的断了气。
冯凭有些歉疚,最近专让杨信寻了个地道的南方厨子送给他。
除此之外,还赏赐了他百顷的田宅,男女仆婢若干。
徐济之自然是感激不已。
徐济之其人,品貌端方,为人也温文,甚有学识,倒是冯凭颇为喜欢欣赏的那一类人。
冯凭先前见他过瘦,气色瞧着不太好,衣裳捂得厚厚的,怀疑他是有病,不过休养了这几个月,冯凭看他竟然脱胎换骨似的。
他身体明显强健了不少,脸色也白润了,本来就是个五官俊秀的人,猛一下,显出点美男子的样貌来了。
这日他坐在殿中,替冯凭拿脉诊治,冯凭一个转眼,忽然注意到他浓眉秀目,感觉他皮肤也比上次见着白皙的异常,着实有点引人注目。
李益是温柔英俊,像玉石雕琢出来的温润的刚毅,徐济之的相貌却偏向于秀美一些,线条更柔和。
但是绝对不女气,总之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
她一时突发奇想,心想:他倒是没有家室。
李益没毛病,什么都好,就是有家室拖累。
大姓家族婚姻网络,也不是人能摆脱的。
她虽见不到李益的夫人,大可不必在意,但还是不愿意跟人分享男人。
徐济之就没这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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