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落雁城中万家灯火,家家户户预备起下元的节庆之日。
雍国举国以黑为国色,对应五德终始中的水,奉玄武为护国之神。
下元节为水官解厄之日,亦是悼念亡人的节日,更伴随着一年秋收结束,标志正式入冬的开始。
今日是十月初一,宫中张挂起麦灯,距离过节还有十四天。
王室开了家宴,说是家宴,无非也就是姜太后、汁琮、太子泷、耿曙四人。
姜太后为越地姜家的远亲,追溯起来,乃是姜昭的远房姑母,也正因如此,当年姜昭才得以与雍国王室相识。
汁家人丁算不得兴旺,姜太后共生下两子一女,太子琅也即汁琮兄长汁琅,出生后便体弱多病,二十七岁那年撒手人寰。
本应父死子继,汁琅却并未留嗣于世,只得兄终弟及,由汁琮继任雍王之位。
当年汁琅还是雍王时,成家娶妻,王后名唤姜晴,听到这名字时,耿曙尚未发觉,但联系姜太后所言,登时想起来了。
只因王后姜晴,乃是昭夫人,也即姜昭的妹妹。
可惜汁琅死后不久,姜晴便郁郁而故。
二王子汁琮本想娶姜昭为妻,奈何姜昭心中早有所属,非耿渊不嫁。
最终姜昭离去,汁琮与风戎族的族长之女成婚,并生下了如今雍国的太子,也即王室的唯一继承人,太子泷。
七年前,太子泷的母亲也病故了。
太子泷幼年失母,王室与朝廷的宠,尽在他一身,汁琮亲自负起了管教独生子的责任,平时十分严厉,乃至太子泷居住于宫中,时常十分孤独。
耿曙吃着晚饭,只听不说,坐在太子泷身旁的案几前,两名少年脖颈上,各戴着一枚光华流转的玉玦。
姜太后在眼中,又想起了当年的不少事,长长叹了口气。
“你哥哥初来,”
汁琮吩咐道,“这些日子里,你便好好陪他,不必读了。”
太子泷那模样仿佛要欢呼一声,却按捺住,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答道“是,父王。”
耿曙持筷的动作又是一顿,想起自己到浔东时,姜恒也是如此,眼眶顿时红了,强忍着不哭出声来。
“他那玉玦,与你的玉玦,原是一对。”
汁琮又说,“持有阴玦,天下武将,俱须听其命令,守护持有阳玦之人。”
太子泷说“我也总算见到它了,都是天意。”
耿曙望向另一张空案,正要开口,汁琮便知他想问什么,主动道“你小姑傍晚已出外,去找恒儿下落了。”
太子泷道“恒儿一定不会有事的,哥,你放心罢。”
汁琮便点点头,朝耿曙说“你既能有惊无险活下来,恒儿自然也能,这些日子里,切忌胡思乱想。”
姜太后叹道“昭儿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这又是何苦但凡早一年来落雁,两个孩子,也不至于”
“母后,”
汁琮又说,“好了,别说了,儿好不容易缓过神,莫要多提。”
姜太后点了点头。
汁琮甚至没有询问过耿曙的意愿,便自作主张,将他认作了义子。
太子泷对这凭空多出来的哥哥,也丝毫没有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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