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就走吗”
她深深地叹息,“怎么就不能多留一晚。”
“我还以为能多留一晚的。”
闻衍望着她,觉得心口窒痛,几乎无法呼吸“对不起。”
她没再说话,只是窗边的身影一直没有消失,闻衍内心挣扎得流血溃烂,然而出口却只是一句太过寻常的道歉。
“你要扔下我们吗”
闻衍眼眶泛红,伸手扶住一旁的篱木,过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你们抛弃我一次,我扔下你们一次,正好扯平,不是吗”
“你怨我们吗”
闻衍怔然。
怨吗
他们只是没有陪伴他长大而已。
不怨吗
闻衍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没办法轻易说出这两个字。
钟可竹依然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不过此时她的目光却并不放在闻衍身上,而是逐渐放远,抵达不分明的夜色深处。
“小衍,前路漫漫,道阻且长,你多保重。”
“如果在那边待不下去,就回到这里来,我们会一直等你。”
话音未落,乌云便将月亮彻底隐匿。
大的雨滴如盆中倾泄,噼里啪啦地往地上砸。
闻衍身上换回了原来的剑道服,手中突然凭空出现一把油纸伞,其上琥珀色的光亮渐渐消褪,起来就像一把普普通通的雨伞。
“母亲会一直为你遮风避雨。”
闻衍突然重重地跪了下来,朝窗边的钟可竹磕了好几个响头,他没有撑开伞,而是小心翼翼地把它收在乾坤袋保存起来。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脸上流淌的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
他额间磕出了血,被雨水迅速地冲刷而下,血腥味让他脸色惨白,他强撑着身体,朝陌生的温柔母亲告了别。
天际雷声虺虺轰鸣,闻衍负剑朝门外狂奔而去,下一瞬间就回到了花神谷试炼场,他没有见的是,整个幻境也在那一瞬间彻底崩塌,里面的人影全部消失不见。
属于他的那一个尸香颅骨已经归位,然而另一个颅骨还悬浮在半空顾剑寒还没有出来。
闻衍心急如焚,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抱着那个颅骨手都在发抖。
自己是一个只能干着急的废物点心,这种感受,闻衍还是第一次这么深刻地体会到。
“师尊,快出来,求求你。”
他抱着那个颅骨绝望地祈祷,声音是嘶哑的,像是被大雨淋熄的火焰。
他身上的雷系灵力失控地冒了出来,那颅骨额心里的枝条察觉到熟悉的灵力气息,试探着伸出来戳了戳闻衍的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卷上了闻衍的手腕。
闻衍毫无所觉,下一刻却出现在陌生的宫殿里,四面鬼烛摇曳,哀风四起,血腥味充斥在封闭的空间内,他认真擦干了脸上的水迹,戴上了顾剑寒给他炼的面罩。
这就是顾剑寒内心最渴望的事物吗
他负着剑,一步一步地往里走,却在穿过一扇微合的人骨门之后,见了他红衣白发的师尊。
在高高的颅骨魔座上,他师尊双眸微阖,脸色惨白,鲜血顺着他手中的剑不停地往下淌,渡霜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哀鸣,他师尊却只觉得吵,索性把剑也扔掉了。
而高座之下,是满地模糊的血肉,大多数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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