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南越说喝的越多,酒精仿佛成了一种名叫勇气的药水。
如果不喝几口,就很难支撑着他把这些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诉说过的往事说出口。
也许对他来说,傅辉虽然是一个折磨过他的金主,却也是他人生里少有的,长期相伴过的亲密的人。
那些曾经对他好过的人,总是陪伴他一段时间后就又离开了,他们的离开从来都由不得陈嘉南选。
所以陈嘉南把心里憋着的这些话,释放给了傅辉,万一有一天傅辉也走了。
“他第一次帮我打架的时候,给了我尝了颗红果子,我过去只见过这种漂亮的果子可是我从来没有吃过,因为买不起。
那果子很酸,但吃了一颗我却还觉不够,于是我就假装又哭了哭,哈哈,他臭着脸却心很软,就又给了我一颗。”
“你真没良心,他帮你,你还多骗了他一颗草莓。”
傅辉又打开了一罐啤酒,说话的时候舌头有些麻。
“我是挺没良心的,你骂得对。
后来有一天,我去医院给奶奶拿药。
见到了几个穿着材质很好的西装,开着我见都没见过的豪车的人。
他们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陈嘉南停顿了一下,将杯子里剩余的酒全倒进了口中。
“上面是那对母子,在一个大花园里穿着做工精良的衣服一看就非富即贵。
他们看出了我看照片时的异样,就把我带到了一个男人那里,男人说这上面是他的爱人和儿子。
他说他们是在旅行中走失了。
虽然我只有八岁,但是我其实并不傻,阿姨和男孩从来没有提过他的父亲。
那个男人看起来也并不像表面上笑的那样和善,他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可是,他说会给我一笔钱
男人为了让我信服,给我看了很多男孩过去小时候的照片,还有一些是他们一家三口的。”
傅辉一直都沉默着,陈嘉南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进去自己这些陈年烂谷子的往事,但是他就是一直停不下来的说了下去。
“我其实并没有全信,但是我真的很需要钱给奶奶做手术。
奶奶每晚都疼的睡不着觉,却还忍着不让我知道。
我也没有去上学了,开始捡废品赚钱买药,一有空闲我就趴在桌子上,拿着过去的那些课本自己学。
我们别说手术了,连住院和给她治疗的钱都没有。
我不断说服我自己,无论这个男人再不好,那也是他的老婆孩子。
他看起来很有钱,从照片上看他们过去的生活应该也很好。
总归是比我强太多了。
我自己的亲人都要活不下去了,我还为有钱人家的少爷太太操什么心呢。
然后在奶奶又一次病的时候,我给那个男人打了电话。
做了我这一辈子,最最最最后悔的决定。”
后来陈嘉南并没有见到什么豪门少爷和贵妇被迎接上车回归家庭的场面。
他看到的是那个男人带着一群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冲进了板房里,在女人和孩子的尖叫哭求声中,把两个人绑起来粗暴的带上了一辆svu。
陈嘉南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男人在男孩仇视的目光中摸了摸他的头,递给了他一张黑色的卡。
后来奶奶的手术也并没有成功,术后没两天就去世了。
刚刚过了九岁生日的陈嘉南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拿着奶奶的死亡证明对未来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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