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一低眉,便见傅缘悲坐在小马扎上,趴在他床边小憩。
魏怀章的心蓦然揪起,这些时日他虽病得迷糊,但意识时不时还是会清醒过来,他断断续续地记得发生的所有事。
是她找到了自己,是她将自己救下,也是她,冒着暴风雪,将自己背回了丰州。
同样,他也清晰地记得,山洞中,他清醒的那片刻,到的一切
心间强烈的波动,终是在此刻,冲破曾经刻意的回避,冲破曾经朦胧的认知,清晰地撕开他心里早已萌芽的感情。
手比意识先动,轻轻落在她的鬓发,魏怀章唇边挂上深切的笑意。
为了救他,她做到了那等地步,他又怎能视而不见
或许,她不该再唤自己师父,而是夫君。
左右在北境的这八年,魏哥哥也好,先生也好,师父也好,都是权宜之计。
唯有夫君,是现在,是此刻,是未来漫长一生无数的时光中,他唯一想在她身边存在的身份。
傅缘悲忽地惊醒,睁眼的瞬间便急切地望向他,四目相对的刹那,傅缘悲大喜“师父你醒了”
说话的同时,她顺势一把抓住原本魏怀章抚摸她鬓发的手,紧紧握住。
魏怀章心兀自一紧,但这次,他没再有任何回避之举,而是顺势也握住了她的手,缓声笑道是啊,醒了。”
傅缘悲大喜过望,心间已是百感交集,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不住地望着他,恨不能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念头落,周围的一切,再复如之前那两次古怪经历般,再次慢了下来,这一瞬间,当真如她所期盼的那般,定格在了她的面前。
可心间强烈波动的情感,叫她无暇去探究缘故,只是因着这时间的凝滞,她终于有时间去发现喜悦之外的一切。
她到魏怀章凝望她时的目光,温柔且又深邃,其间蕴藏的无限情意,叫她心间某处空缺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喜欢他这样凝望自己的目光。
还有傅缘悲轻轻转头,正见他也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手上清晰传来他掌心的温度,以及他反握的力度,象征着她心间一切的悸动,得到了最强而有力的回应。
这一刻,她心间愈发满足,逸散着难以言喻的幸福。
傅缘悲再次向他的面庞,眼底忽地出现一丝困惑,她为何这般喜欢此刻他所表现出的一切
为何呢
就在她不解之际,周遭的一切忽地恢复如常,傅缘悲恍然见到他眼睛眨动,一下收回自己的目光,忙慌慌张张地找补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说话的同时,傅缘悲的脸,不受控制地烧红起来,好似树上熟透的柿子。
她这模样,自是落进了魏怀章眼中。
他不由失笑,但心下却是开心,行,她同样心思就好。
魏怀章耳尖泛起异样的红,他强自平复着紊乱的气息,满心里琢磨着求娶的话该如何说,该如何捅破这层关系。
可就在此时,门忽地被推开,拓跋宏誉不请自来,师徒二人之间此刻涌动的一切皆被打断。
二人同时向门口处,几乎是同时冷下脸来。
傅缘悲扶着魏怀章坐起身,待他盘腿坐好,傅缘悲给他肩上披上大氅,二人这才再次向拓跋宏誉。
拓跋宏誉目光落在魏怀章面上,方才听到屋里有说话声,便想是他醒了。
拓跋宏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扶膝,面上不出神色,对魏怀章道“魏大人,你当真,是个很有能耐的人。”
这八年来,即便身陷囹圄,他依旧能成为齐汉两边百姓都敬服称赞之人,依旧能在前线玩那么多障眼的把戏,让丰州五千多汉人逃回南边。
他敬佩魏怀章,他有一条打不断的脊梁,有一身剐不去的气节。
可这个人,却不能为他们所用,还处处跟他们作对。
魏怀章和傅缘悲都没有说话,拓跋宏誉接着道陛下有令,自今日起,魏大人迁至城外,不得再离开住宅半步,而你aheiahei”
拓跋宏誉向傅缘悲,道“他处囚禁。”
师徒二人皆是心下一沉,握紧了彼此相扣的手。
念及齐兵对待汉人女子的那些非人行径,魏怀章面上怒意尽显,他沉声道“阿瑾若有丝毫损伤,大魏使臣必会埋骨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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